管源忠所言並不是什麼稀奇,楊宗仁在想到這個法子的時候,就已經想過這一點了,可是楊宗仁此人性格與他人不同,不僅是一個能臣,還有幾分名留青史的渴望。
在楊宗仁的潛意識裏,隻要他是在為國為民,那麼就算是死,也是光榮的,值得青史大書特書的,當然這並非楊宗仁是一個正臣,而是別人當官所為是錢財、為世俗權力,而他是為了名留青史,看似更為高尚一些,其實骨子裏的自私是一樣的。
出於這樣的出發點,楊宗仁並沒有把管源忠所言放在心裏,不過他還是想把管源忠拉到一條船上來,無論這個目的是為了什麼。
“管兄,你的意思我何嚐不知?隻是如今兩廣危在旦夕,下官亦不曾將自身的身家性命放在心裏,縱使世人辱我謗我,又有何妨?隻要皇上懂我的這番忠心,隻要能為大清鏟除楚逆,無論何種結局,下官亦願矣。”
楊宗仁站起身來長揖一禮,歎道:“我雖然沒有楊大人那般為國廝殺的勇氣,可畢竟還是一個讀書人,這等君臣大義,下官心裏還是清楚的。”
管源忠當下也不再作聲,話不投機半句多,也隻能選擇端茶送客。
楊宗仁見管源忠想要置身事外,除了長歎一聲也無他法,不過楊宗仁此時決心已下,縱使他想要當上這兩廣總督,也需得去做出一番事來。
做事做事,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都需要做出來,才能被下人看得見。
創辦團練便是楊宗仁拿出的一招狠棋,當然這無疑於是在押寶。賭的不是康熙的想法,甚至也不是整個朝廷的想法,而是下的變局。
之所以這麼,是因為當前的大清王朝,並非隻有八旗才能參與到這個棋局裏來玩,還有一群人,那就是隱藏在無數人背後的地主鄉紳,他們的力量之強大,是曆朝曆代君王都不可能看不到的,包括如今的康熙,也包括後來的乾隆。
在這種情況下,寧渝起家依靠的其實也是地主鄉紳,那就是寧、程、鄭等楚地大族以及其他的家族,才能裹挾出這般的大勢來。當然他搶奪其他忠於大清的鄉紳土地,也是出於為這些大族考慮,目前也隻是拿出一部分土地分給了功臣,更多的利益依然是被大族所把持。
打下不是意氣用事,也不是殺伐決斷,而是團結更多的人,更多的力量,如果隻是一味殺伐,那麼寧渝離死也就不遠了。
因此寧渝能夠利用大族成事,楊宗仁自然也想利用這些地方的實力派來成事,倡辦團練折便是給下地方豪強勢力看的,他在告訴這些人,支持他就有糖吃。
在昏暗的燈火下,楊宗仁奮筆疾書,如今七月份的氣,讓他額頭上都是汗水,可是這一點也擋不住他內心的激動。
“粵團義勇有餘,而散無統紀,竊恐一旦有事,玉石不分,轉難收拾。雖今日楚逆其將才兵力、船堅炮利,迥非三藩之逆可比,而先事預防,主客異勢,以精練之營勇為正兵,以各鄉之聯團為援應,未必竟不足相持。”
楊宗仁想了想,又寫道:“臣懇請皇上派遣粵地大員,延請主持團事,用粵民之望以用粵民,並屬鎮道各官虛衷延訪,冀使官紳一氣,固結人心,能彌外患於將來,當可激厲眾誌,共矢同仇。”
這一番文字卻是寫得酣暢淋漓,楊宗仁寫完後又反反複複推敲了幾遍,改了其中的幾處字眼,便放在了奏事折當中,隨後便開始寫起了謝恩折,這封折子則要好寫許多,一團生花妙錦的文字很快寫就,用黃綾包好,便差人送完了湖廣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