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第八代征夷大將軍的德川吉宗,絕非無能庸碌之輩,相反他比之前的幾代家督都要更為出色,這種出色不光是反映在對內的改革措施之上,更關鍵的是,他對於東亞局勢的把握,也十分精到。
與寧楚的合作,正是因為德川吉宗看到了寧楚的潛力以及上升的勢頭,如果能夠借助這種勢頭,可以讓德川家在日本的統治更加穩固,也能借此機會來教訓一下身旁的外樣大名,從而讓他們以後對幕府更加尊重。
問題就在於,德川吉宗盡管已經十分高估了寧楚的實力,可是依然沒有看清寧楚真正的麵貌,然而這樣的錯誤他隻會犯一次——對於寧楚,他必將會拿出不一樣的態度來對待。
老中水野忠之現在看的很清楚,他也很明白德川吉宗的想法,“如今剛剛簽訂了條約,若是毀約,損失最大的是我們幕府.......”
“毀約是不可能的......畢竟錢都還沒有到,但是本將軍以為,若是將來寧楚完成統一之後,東亞格局怕是會徹底一去不複返,咱們又得重新回到天可汗的時代......到時候我們再去派遣唐使嗎?”
德川吉宗臉上帶著幾分冷意,很顯然寧楚插手薩摩藩事物,絕不僅僅隻是一個結束,將來的藩幕若是能夠繼續維持下去,那自然還好,可寧楚要是希望改變藩幕體製呢?到時候的德川家如何自處?
盡管從目前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得不防止出現這一幕的出現。
水野忠之輕輕歎口氣,“可是眼下咱們隻能依靠全日本的力量,那個北方王朝,基本隻剩下苟延殘喘的力氣了.......”
德川吉宗神情有些灰暗,像這樣的龐然大物之間的鬥爭,絕非一個小小的幕府能插手的,隻能低聲歎氣,“如此,咱們還是先要穩固日本內部,特別是這一次薩摩藩的時間,不能成為公家發難的借口。”
所謂公家,即專門服務於天皇與朝廷的、住在京畿的五位以上官僚,他們與幕府相對的“武家”不同,通常都是流傳至今的古代高祖,像攝家、清華家、大臣家、羽林家、名家、半家等等,通過禁中並公家諸法度,來確認公武關係。
若是放在平時,公家自然半點聲音都不會發出來,可是隨著目前局勢的變化,公家也開始不滿現狀的利益分配方式,在前麵對大楚出使一事上,同樣派遣了相關的使臣,盡管這項舉動一無所獲,可是也讓世人知道了天皇內心的不甘。
如今由於在事實上,德川家在薩摩藩這件事上確確實實起到了不好的影響,至少有跟寧楚沆瀣一氣的嫌疑,因此公家肯定不會放棄這個攻擊幕府的機會,至少會去削弱幕府對其他大明的影響力。
“將軍,臣已經派遣了使節前往其他大名那裏,將會針對此事給出一個解釋,至於天皇陛下那邊,或許還要將軍親自出麵......”
水野忠之也有些頭疼,一旦事情跟天皇那邊牽扯到了,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雖然眼下的天皇也隻不過是個傀儡罷了,可是任何一個傀儡,都有過想要自己做主的想法。
德川吉宗緩緩點了點頭,“有本將軍在,天皇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
四月中旬,德川吉宗攜妻子真宮理子女王一同拜見了中禦門天皇慶仁,並且帶上了學者山田正朝來為天皇講經,而慶仁天皇亦是一副頗有興致的模樣,並且下詔令以德川吉宗的長子德川家重為權大納言,敘從二位。
權大納言屬於太政官次等官,主要是為三公提供協助及參議政事,也是作為天皇的近侍,把政務上奏予天皇,同時把天皇敕令向下宣詔,此外大納言兼為上卿,還負責大節禮儀,屬於朝廷的重要職位,而此時的德川家重僅僅十三歲,很明顯隻是一個用來安撫德川吉宗的虛職。
德川吉宗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一方麵對天皇陛下表示謝意的同時,另一方麵卻在話語裏試探天皇對薩摩藩一事的態度,而慶仁天皇好歹也在位了十幾年,對於一些東西自然是很清楚的,他並沒有直接表示對此事的態度,反倒是從側麵表示,這是藩政,不是天皇應該過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