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論起明末之亡時,人們能夠找到的因素有很多,而其中就有很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南北本質上的分裂,可以說是貫穿明清的一條主線。
縱觀曆史,南北之間的經濟從來都不是協調發展的,而是存在各自的巔峰時期,而經濟的影響也會帶動天下格局的變化。
在曆史上,北方經濟的巔峰時期是非常漫長的,可以說從秦漢之時一直到兩宋相交之際,北方的經濟對於南方都是持優勢地位的,像早期南方沒有得到大規模開發的情況下,連兩湖都屬於“江南卑濕,丈夫早夭”的地方,因此那個時候的政權位置普遍靠北並沒有問題。
可是等到了明清之時,南方已經開發得比較成熟了,無論是江南還是湖廣都成為了十分重要的財源地和糧源地,因此朱元璋早期便在應天登基稱帝,將皇宮修建在了應天。
而朱棣之所以選擇將京城搬到北京,也是由當時的戰略環境所決定的。可是如果從經濟角度來看,由於南北之間經濟的不平衡,南方需要持續向北方朝廷輸血,才能保持北方政權的強大,無論是江南的銀子還是兩湖的米糧,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然而人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特別是對於南方的士紳們而言,他們長期被迫向北方輸血,本身是不情不願的,發展到明末就變成了北方自個打自個的,南方自個玩自個的,沒有辦法捏成一個拳頭,甚至當南方軍隊到了北方之後,還會出現很多矛盾問題。
就眼下的寧楚而言,南北之間的差異也在開始慢慢表現出來,就好比之前南方各大商會希望能夠捐獻銀子,就為遲滯北方商賈進入總商會的事情——由小見大,如今倘若讓東南士紳花錢,去供養西南的官吏,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的。
因此,崔萬采已經從根本上領會到了寧渝的想法,財政的問題必須要從全局來看,絕不能劃分小團體,對士紳的收權也是必須要做的,否則他們將來遲早有一天,會像拋棄明廷一樣拋棄寧楚。
寧渝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一次對士紳之事,便是由此一重考慮,否則將來隻怕會重演明末之禍。”
至此,寧渝已經針對這件事的本質進行了全盤的解釋,而這種通俗易懂的理論也很容易被大臣們所接受,畢竟這些已經完全攤開了,看得是一清二楚了。
隻要統一了認知,事情就會好辦許多,除非你本身就是寧楚的敵人。
寧渝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他不屑於再去玩傳統的那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把戲了,幹脆就攤開在台麵上,反正寧楚的根基已經打下去了,有本事你就造反,咱們就當明麵上的敵人。
首輔寧忠景沉吟了一番,低聲道:“如此倒也不錯,隻是陛下也應該明白,後麵可沒那麼簡單,咱們不管是為了北伐,還是將來的大計,總要對天下人有個說法。”
這話說的,其實就是指讓寧渝給士紳們一個下台的台階,總不能真的在明麵上把士紳往外麵推——明麵上有個說法,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強。
寧渝微微一笑,卻是想起了這次事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沈家,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或許能將目前的士紳團體給分化一部分人出來,給天下人做個榜樣。
“沈家這一次立下的功勞倒是不小,內閣準備怎麼處置?”
首輔寧忠景能猜到皇帝的一部分心思,笑道:“沈家人心向朝廷,朝廷自然也不會虧待,準備讓他們進入總商會當中,多多少少給些甜頭。”
寧渝微微點頭,“沈光烈跟寧羅遠求過情,說讓其長子入南京國立大學,朕覺得倒也不錯,將來說不定也能成為大楚的棟梁之才。”
“是,陛下。”
寧忠景點了點頭,這並不是什麼大事,無非就是一個入學名額罷了,倒也沒有多麼珍貴,反倒是關於抓捕的那些人,怎麼處理倒是讓他有些頭疼,便謹慎道:“回稟陛下,這次抓捕牽連甚廣,大理寺怕是沒辦法全部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