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歡喜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鍾西樓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她猛然抬眼,心頭一縮的劇痛告訴她,她要去找鍾西樓。
他還沒親口告訴她五年前的真相,他還沒有親手抹去她心裏的仇恨。
他怎麼可以出事?!
不可以,她一定要找到他!
這個念頭不斷刺激著她的思緒,此時的鍾歡喜沒了思考能力,她本能的往碼頭跑去,一路磕磕絆絆,片刻未曾停歇過。
雨水冰涼的觸感,使得她的思緒逐漸清明起來。
當撥開心底那層始終縈繞在她內心深處的迷霧時,她驀然發現,五年來,她從未忘記過鍾西樓。
恨,是另一種形式的記得。
她始終記得他的音容笑貌,始終記得他的身影徘徊,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瘋狂的奔跑,快速跳動的心髒,似乎有些東西已經發酵,再也藏不住。
她眼睛愈發清亮,整個人都輕鬆了一般。
“鍾西樓,鍾西樓……”
腦海中重複閃現的三個字占據了她的全部,仿佛隻要想著這個名字,一切的慌亂都無處遁行。
她要見他,她想見他!
沒有理由,沒有偏見,沒有仇恨,她隻是想見他,就這麼簡單而已。
起碼在今晚,她隻想遵循自己的內心。
碼頭的標識從視野裏一閃而過,鍾歡喜來不及逗留喘息,她此時的瞳孔裏,隻剩下倒映著的筆直的身影。
“鍾西樓!”她喊出聲。
鍾西樓便準確無誤的看過來,他先是微微訝異,隨後對她偏頭一笑。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雨聲中,一聲槍響阻斷了他的聲音。
轟——
世界轟鳴一聲後,歸於死寂。
鍾歡喜微張著唇瓣,所有的話都被堵死在嗓子眼。
她眼睜睜看著鍾西樓跌入身後的海水裏,頃刻間被海浪吞噬,快速的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胸口堵著一團棉花般的瘀氣,她唰的回頭看向開槍的人,一張嘴,卻是一口血嘔出。
“歡喜!”
楚賜驚慌的喚了一聲,他下意識想上前,卻被鍾歡喜一個手勢製止。
她唇邊噙著一抹殷紅,閃電之下,一雙眼睛出奇的亮,她步步後退。
“楚賜,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今天,我還給你,倘若我僥幸不死,他日再見,便是我向你討債之日,你最好別試圖救我,若我活下來,死的那人,便是你。”
海風將她的聲音吹來,如風般縹緲卻讓人清醒的不得了。
楚賜張了張嘴,停了繼續靠近她的步子。
隨後,眼生生看著她站在岸邊,身子往後一縱,跌入海中。
今夜的海潮來的那般凶猛,他甚至還未看清,那抹倩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賜跪在岸邊,目光死死的盯著海麵。
良久,他將口按在胸口,眉宇間浮現出一絲茫然。
他利用她,到終於失去她。
當真,是正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