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酋長,卑職已經清點過了,跟著咱們逃回來的人,隻有兩千餘人,加上走散的和掉隊的,陸陸續續還能回來個幾百人,咱們有差不多兩千人回不來了……”葭蘆寨西麵三十裏外的一片小樹林裏,一名親兵正在向李繼遷彙報著戰損情況,神情消沉。
黨項人一口氣跑了三十餘裏,直到夜色降臨,身後再也沒有了犛牛群的追趕,才驚魂未定的停了下來。
停下來之後,所有人都癱在了地上喘著粗氣,戰馬也不堪重負,吐著白沫,真真正正的人困馬乏,若是此時突然出現一支宋軍,黨項人絕對是隻有被殲滅的份兒,不過萬幸,沒有遇到這麼邪門的事兒,給了他們喘息之機。
李繼遷聽完親兵的彙報之後,頹然坐在了一塊大石上,雙眼空洞無神的看著葭蘆寨方向,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好端端的就敗了呢?不是眼看著城牆都要塌了麼?一下就損失了兩千人,這可讓我如何向父親交待……”
說著說著,李繼遷居然有些發抖,手也不聽使喚的哆嗦起來。
“少酋長,此時不是自責的時候,當整頓軍隊,以防宋軍追來!誰也不知道宋軍居然有如此犀利的弩箭,能射出八百步之遠!咱們得勇士是力戰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張浦說完有些臉紅,他隻字不提被犛牛群追得落荒而逃的事情,隻將原因歸咎於宋軍的犀利武器,也算是自欺欺人。
至於那些黨項騎兵,隻要活著的人說他們是戰死的,那他們就不是被犛牛給挑死的!
“唉,這可是兩千條人命啊!我黨項勇士精貴的很,這一戰就讓我損失了大半,我真是有負父親的囑托,有負族長的厚望……”李繼遷依然沉浸在自責當中。
他不過才八九歲,不管平日裏城府有多深,第一次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慘敗,除了自信心受到打擊之外,感情也受到強烈衝擊,對自己的自大懊惱不已。
本來族中就有不少人對他深受族長寵信就頗為不滿,這回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還不得被這些人群起而攻之?
所有人默默低下了頭,不敢接他的話茬。這次的責任確實在李繼遷這個主帥身上,但是誰又敢說什麼呢?任誰也想不到宋軍會來這麼一出,居然用犛牛就把他們給打敗了!傳出去都覺得丟人……
“少酋長快看……”這時,一名親兵大喊道。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葭蘆寨方向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半邊天,濃濃的黑煙即便在黑暗中也格外的明顯。
“看來,宋軍已經在打掃戰場,這是在焚燒屍體啊……”一名頗有經驗的騎兵將領歎氣道。
眾人聞言不禁又是一陣沉默,宋軍焚燒誰的屍體,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正是方才與他們一同奮戰的同袍兄弟!
李繼遷已經淚流滿臉,也不知是悔恨還是後怕,總之沒有了之前在葭蘆寨城外的那股自信。此時的他隻想趕緊回到銀州城,抱著娘親好好的哭上一回。什麼大軍主帥,什麼黨項人的希望,去他娘的,人家隻不過還是個孩子啊!
“少酋長,咱們折損了這麼多人馬,這葭蘆寨看來是拿不下來了!咱們……咱們還是先回銀州城,向酋長秉明一切吧……”張浦也有些情緒低落的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