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甚至還帶著一絲疑慮,但是在這空曠的大殿內,卻顯得異常響亮!
尤其是這句話是在徐鉉說得口幹舌燥,正在吞唾沫的當口,整個大殿瞬間寂靜無聲的時候說出,連壓製的聲音都沒有,令在場之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聞言皆都一愣,隨即都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愕,尤其是趙匡胤,那簡直可以用虎軀一震來形容。循聲望去,聲音正是從李俊文和王繼恩所站的角落裏發出的。
王繼恩可以直接略過,因為他那一副太監獨有的尖利嗓音,識別度很高,與方才說話的聲音根本不一樣!那就隻剩下李俊文了,其餘別無他人!
而且王繼恩也很識趣的往後退了一步,將李俊文給顯了出來,更加證實了眾人的猜測。
“李卿家,你方才說什麼?”趙匡胤雙手抓著胡椅扶手,急聲問道。
其餘眾人也一臉饑渴的看著李俊文,猶如群狼環伺。
“啊?官家,臣隻是一時無心之言,並非有意打斷徐大人……”李俊文被眾人虎視眈眈盯得菊花一緊,以為自己亂說話影響了大宋的形象,趙匡胤要問他的罪。
“朕隻是想知道你方才所言!”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模樣嚇到了李俊文,趙匡胤換了副溫和的表情解釋道,不過依舊難掩急切之情。
“哪一句?”李俊文問道。
“就是你打斷徐卿家那句!”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句不是官家您……”李俊文剛想說這句不是你趙匡胤自己說的話麼,在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啊!可是話到嘴邊,他才猛然意識到,看趙匡胤的樣子,莫非此時這句話,他還沒說過?自己又超前,將將來流傳後世的趙匡胤名言給剽竊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趙匡胤一連自言自語說了三遍,這才一拍桌案,站了起來,高聲道:“好,好一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簡直說中了朕的心思!”
大殿之內有一起居郎,專司記錄皇帝言行,尤其是這種會見使臣的場合,以便給史料添加素材!方才這起居郎聽徐鉉雲裏霧裏說了一大堆,有些頭暈,加之今日起得太早,精神不濟,便打了個盹。
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到一聲拍桌子的聲音,接著一聲大喝,他還以為開小差被趙匡胤發現了,趕緊精神一震,睜開眼來。正好聽到趙匡胤說著“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遂提筆記下:鉉辯之,上斥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李俊文沒有想到,名垂千古的一句話,居然是出自他的口中!他方才隻是聽徐鉉說得煩了,突然想到曆史上趙匡胤說過的這句話,便脫口而出,誰會想到,人家趙匡胤這時候,還沒這個覺悟,說出如此精辟的話!
現場眾人也沒想到,一個年輕人,居然能說出如此霸氣的話來!怎麼說呢,若是放在平時,這句話也沒什麼特別,可是因為有了方才徐鉉的一大堆辯解作為鋪墊,在場的大宋君臣一肚子憋屈,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偏偏李俊文這句話,簡單又霸氣,完全彰顯了大宋的氣勢,令徐鉉方才的話都變得如此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