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某天,蕭公子一時興起帶了三五仆從到山中打獵,他們的運氣不太好,到了山中之後老天突降大雨,蕭公子所騎的馬兒被雷電所驚,發了狂,慌亂之中便與仆人失散了。蕭公子控製不住馬匹,隻得任由它載著自己在深山野嶺狂奔,一時間跑出去很遠,出了自己所熟悉的範圍;後來,馬兒奔到一座山崖前時,失蹄墜於崖下,蕭公子命大,被懸崖半空伸出的一棵老鬆樹險險掛住了衣服,萬幸沒有當場摔死。可是,他卻因此被困於懸崖絕壁的那棵老鬆樹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場暴雨過後,便是烈日晴天,蕭公子在那樹兜上被困了三天三夜,差點餓死。幸虧當時鬼車經過此地,振翅飛上高空,下至懸崖,救下了他。蕭公子當時身體已經非常虛弱,是那鬼車找來清水喂他,又搜集了些漿果供他飲食,就這樣撐到家中仆從到來。鬼車不喜生人,因此蕭公子家人一到,它便離開了。離去前,蕭公子曾苦苦哀求,想要報答它的救命之恩,可是鬼車卻瀟灑地振翅離去,並未留下隻言片語。蕭公子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鬼車了,心中頗為遺憾,沒想到事隔四月之後,也是現在的兩個月前,他又遇到了它。
這一次,鬼車卻是被困於牢籠之中。
一個自北方來做皮貨生意的商人帶了它來,將它關在堅鐵鑄就的籠子中,說是捕到了產自北國的奇鳥,特拿到終南山來販賣。因鬼車的體形巨大,長相奇特,有八頭八喙,所以被商人引為珍禽,以為奇貨可居;不過,其實這種長相凶惡的飛禽,在蕭家鎮的人看來,那是一種邪惡的象征,所以當地人對鬼車鮮有問津,隻有蕭公子對它一見如故。他視它為珍寶,不惜花大價錢買下,還特地請了能工巧匠為它製作精美的鳥籠,並且在終南山畔他們相遇的地方,建造起一座休憩用的木屋。自那以後,蕭公子的心思就全在了這鬼車的身上,每日前來精心照顧,並且終日相依相伴。
說來奇怪,那鬼車生性凶惡,脾氣又傲,對誰都愛搭不理、冷眼相待,唯獨對蕭公子態度良好;甚至,有時候心情好時,還會幻出人形,跟蕭公子坐在這木屋中下棋。
鬼車本為仙禽,幻化人形並非難事,但這些事情在普通凡人眼中,卻是再恐怖不過的事了!本來因其長相奇特,就被蕭家鎮的人視為邪惡了,現在又幻出人形大搖大晃出入山林,越加被人添油加醋地傳為妖魔。當謠言越傳越瘋之時,蕭公子的確為此杖責過幾個舌頭長的下人,於是他的脾氣凶暴、苛責下人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
“說來奇怪,我初次見車車之時,他是九頭九喙,毛色鮮亮,威猛凜然不可一世;可兩個月前再見他,卻變成了八頭八喙,並且神形俱疲,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我曾經問過他,是否遇到了什麼仇人的攻擊,他卻是什麼也不肯說;我說他明明法力很高強,卻為何寧願屈居於商人的籠子之中?他卻說,卻說……”
蕭公子說到這裏,露出扭捏之色。
我等得性急,問:“說什麼了?”
蕭公子含羞不語,青翎也催促:“蕭公子,現在令妹人在鬼車手中,我們要盡快施救。你必須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們,我們才能幫你想辦法。”
也許是青翎斬妖師的身份起到了作用,蕭公子吞吞吐吐半天,之後終於說道:“他說是為了回來找我,但是身受重傷,沒辦法自己行走。剛好那個捉他的商人要到蕭家鎮來,所以他就將計就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