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黃,一群烏鴉稀稀拉拉地落在被枯槁的藤蔓纏繞著的老樹上,發出淒厲的哀鳴。
“老張,你說這娃娃若是有機會長大,應該是個可人兒。”搬屍老李打量著陸三通還算清秀的麵容說道。
“行了老李,就算她不被一箭穿心,就照著她身上這些傷口,想來也是時日無多。”搬屍老張扛著把鐵鍬,一邊奮力掘土,一邊說道。
“也對,”搬屍老李啐了口唾沫到手上,抹了抹鐵鍬把頭,同樣開始掘土道:“這麼說,那支羽箭還算給她一個痛快。”
秋風蕭瑟,卷起陣陣黃沙,兩位搬屍人掘出一個神坑後,將陸三通身上的裹屍布緊了緊,放到深坑內,又一絲不苟地填上土後回去跟孟祥琦交差。
“祥琦,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這次交戰我聽說了,是為了一個報信官?”軍師坐在帳內,給孟祥琦把脈後確認無礙,便將此次來意款款道來。
“恩師,您相信麼?”孟祥琦將湯藥飲盡後,並未回答問題。
“你素來是愛護士兵的,這我很清楚。”軍師說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會如此不顧全大局。大梁的援兵還未到,我不相信你會貿然發動戰爭,劉副將又向來是極其聽從你的命令,何況,我收到可靠情報,南夏臨城,此時也是沒有糧草,同樣不敢輕舉妄動。按道理而言,雙方都想退,那就沒必要再戰,這場戰鬥,開始的奇怪,結束的仍舊很奇怪。”
孟祥琦笑了笑:“知我者,恩師也。”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道:“因為一個人。”
“一個人?”軍師重複道,想到之前來到這座軍帳時,的確有兩個士兵抬出去一個小小的屍體,便立馬聯想道:“莫不是那個小孩兒?”
孟祥琦點點頭,道出事情原委後,軍師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眯著眼說道:“不簡單啊,這個女娃娃著實不簡單……兩軍對峙,劍拔弩張之際,竟然能從容穿梭於兩軍之間,搖唇鼓舌,煽動戰爭……”
“的確,這種人實在少見,我看她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她煽動士兵的這件事,無論出發點是因為她覺得有趣,還是別有用心,學生覺得她都應該留在大梁這邊,故此,學生才將她抓回軍營,沒想到……”
“沒想到,她因為坐在你的身後,替你擋住那致命的一箭。”軍師補充道:“這難道都是天意?”
“恩師,學生在想,如果那個女娃娃沒死,她未來一定會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孟祥琦說道:“不過總角之年,遇事不慌,思路之清晰,甚至連我都要自愧不如。”
“好了,”軍師打斷他道:“你的傷需要盡快痊愈,平王爺明日便會帶著援軍趕到這裏,待我們攻下臨城,梁王一統天下指日可待,你且安心休息,軍中之事我會暫為代勞。那個女娃娃的事,你還是盡快忘卻為好。”
“就是那位用兵如神的平親王?”孟祥琦眼前一亮,轉而覺得這個表情有些不妥,便換了一個恭謙的姿勢,更為謙遜地表情,對軍師說道:“學生孟祥琦,謹遵恩師教誨。”
“唔……好痛……”陸三通本想揉揉心口,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她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漆黑,自己連轉頭都做不到。“這是哪啊……”她嘀咕著,細細回想起自己暈過去之前的場景,自己煽動了一場戰爭,甚至還殺了幾個小兵……可是自己在這個時代也就八九歲,怎麼會有殺死那些成年人的能力?還有這幅身體反人類一般的愈合能力,她不禁汗顏,心中一直疑慮的問題,已經數次得到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