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一般的沉寂,究竟是被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
如同一如既往平靜的湖麵,陡然間砸進了巨石,將那湖拆成了碎片,一下又一下的排在那早已麻木的人心上,卻激不起一絲漣漪。
思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
每天小桃都會端來特製的湯藥,思寧也不再反抗,乖乖的吃了藥,就躺在榻上望著房梁。
那隻紅色的鳥停留在房梁上,思寧病的越重,那隻鳥就越是羽翼漸豐。
“他們都說我病了。”
思寧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鳥,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經變成不健康的灰白色。
“可我知道,我沒病。”
她的嘴唇費力的翕動著。
“那藥有問題,他們想讓我死。”
紅色的鳥用它還未蛻幹淨的死皮的鳥喙理了理日漸鮮亮的羽毛,看都沒看那個人類一眼。
思寧對於這隻鳥的反應也絲毫不在意。
“或者說,你就是那個妖物,自從我能見到你,我身上就沒發生什麼好事。”
紅色的鳥在房梁上跳了幾跳,撲棱幾下翅膀,飛出窗外。
可窗戶明明是關著的。
紅色的鳥飛走的那一刻,思寧感覺心口似乎有千斤重的巨石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小桃看到思寧這個模樣,嚇壞了,趕緊叫來大夫人。
“思寧小姐這是怎麼了?大夫人,那藥確定是用來治病的嗎?”
小桃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慌亂,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從思寧喝了那藥開始,身子就日漸消瘦,一張好看的臉也漸漸變得慘白,不忍直視。
大夫人臉上卻沒有出現任何驚慌之色,隻是示意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走進屋,毫無避諱的給思寧把了把脈。
“大夫人,隻要思寧小姐駕鶴,貧道包您下一胎是個小公子。”
道士從懷中掏出一個藥方,大夫人剛要接過,道士劈手抬了起來,讓大夫人接了個空。
“隻是這以命換命之術……”
大夫人心領神會,從袖兜裏掏出幾張麵額不小的銀票。
道士的接過銀票,冠冕堂皇道:“貧道濟世度人,本不應收這金玉之物,隻是泄露這天機需要大夫人出個賣命錢。”
大夫人眉頭一皺,握緊了袖兜裏的荷包,剛剛給道士的,是她全部的積蓄。
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躲過道士眼睛,他昂著頭,將衣袍上的灰撣了撣,漫不經心的將那藥方收進了口袋。
“既然大夫人沒誠意,貧道也不好強求……”
“我給!”
大夫人一咬牙,將插在發髻上的那根價格不菲的點翠珠釵拔了下來。
道士眼前一亮,最終還是故作深沉的輕咳幾聲,將那點翠珠釵接過來,似有若無的對著正午毒辣的陽光打量一番。
手裏隨意掐了個決,庭院外就憑空長出一株梅花樹。
他把那藥方鄭重其事的交給大夫人,點翠珠釵往懷裏那麼一揣。
“這副藥,按照藥方上所言,需要分毫不差的服用,隻有那院外梅花樹冬日開的是紅梅,大夫人才會誕下小公子。”
大夫人手下有一個丫鬟名喚青梅,從小就是辯花識樹的高手,看了那梅花樹一眼,便道:“道長真是好算計,門外的分明是一株白梅,怎麼可能會在枝頭盛開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