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偌大的皇宮裏顯得神秘而安靜,又帶著淡淡的神聖。
遠遠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樣,坐落在樹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錦瑟的島嶼。
慈寧宮那莊重典雅的樓閣被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那飛簷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而去。
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湛藍的天空下,上都城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簷殿頂,顯得格外輝煌。
大殿兩旁燈火通明,太監、丫鬟來去匆匆,安靜站立的也目不斜視,任憑衣角隨風飛揚,除了偶爾的腳步聲之外,沒有多餘的聲音。
慈寧宮裏麵軟塌,矮桌橫在中間,黑白子交錯,廝殺正濃。
蕭淩離一手白子一手黑子,能這般消遣時光的,滿朝文武隻有他這位無所不精的年輕帝王,也沒人能陪他下過三盤棋。
盤盤皆輸,就算對麵的是帝王,大臣們依然會汗顏,加之這位年輕的帝王又不喜逢迎拍馬,他們隻能膽戰心驚。
錦衣華服、端莊華貴、鬢角略帶白發的雍容女子從後堂走出,蓮步輕移間身上環佩叮當,常年操勞,額頭已經有少許魚尾紋。
看到蕭淩離手心棋子轉動,凝眉沉思的模樣,女人眼底暈開淡淡滿意笑容,抬手製止身後丫鬟、嬤嬤和太監,親手取過丫鬟托盤上的瓷盞,送到男人跟前。
聽到到有人靠近,然後青玉瓷盞就落在手心,蕭淩離下意識將瓷盞取過,輕輕吹著裏麵的浮茶葉。
感覺身邊人沒有離開,心裏閃過薄怒,他素來不喜自己沉思之時有人在身旁,怎麼這個奴才如此不懂規矩?
“啊?母後……”抬頭正要斥責,看到雍容華貴的女人,他露出笑容,站起身道,“母後,您怎麼親自給兒臣奉茶?”
說著,將棋子隨意放在棋盤上,他則走上前扶著太後胳膊,貼心又孝順的讓她坐在軟塌上,在太後坐穩後,自己才在一旁坐了。
“你呀,登基半年多了,整日為國事操勞,到後宮的時間屈指可數,哀家為的是天下百姓,更為自己的兒子!”撫了撫晃動的珍珠流蘇,太後垂眸看矮桌殘局,眉宇間帶著慈祥和關懷。
“離兒,後宮不可無後彈壓眾妃嬪,安妃一人獨大,各宮妃嬪均有怨言,這可不是好事,這次全國選秀,你一定要盡快下決定才是。”
“母後,兒臣明白!”恭敬聆聽太後的教導,蕭淩離揮手,門口陳琳進來,恭敬站在他身後。
“陳琳,今日時辰不早了,朕就在慈寧宮陪母後用膳,讓安妃不用等了!”腦海裏閃過那個妖嬈嫵媚,在自己跟前溫順乖巧,在其他妃子麵前卻囂張跋扈、欺軟怕硬的女人,睿智眸底閃過厭煩。
“是,奴才這就去!”知道蕭淩離心裏的想法,陳琳也不點破,顛兒顛兒的叫了幾個小太監跟著,然後走向安閑宮的方向。
“你還寵愛安妃?”眸光閃了閃,太後提起這個名字,眉宇間也帶了厭惡。
安筱諾,蕭淩離的安妃,居住在安閑宮,大將軍安友宇的妹妹,是他們母子二人都不怎麼待見的人,但為了乾國的大業,為了穩住安友宇,蕭淩離又不得不隱忍著寵著她。
“母後,您知道兒臣不是那樣的人。”溫潤掀唇,蕭淩離深入千年寒譚的眸平靜無波,繼續看矮桌上殘棋,沒有硝煙的棋盤上,廝殺正濃。
“哀家知道!”歎口氣,太後也頗為無奈,擺擺手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哀家想和皇兒說些知心話。”
“是!”門口站立的太監嬤嬤不敢多言,恭敬退下,最後一個的還體貼幫兩人掩上殿門,不敢靠近。
蕭淩離雖然登基不足半年,但他能力好,才華好,文武大臣都對他畢恭畢敬,刮目相看,太後當年更是踩著無數鮮血才有如今的位子。
在這對母子麵前,誰敢放肆?
“離兒,既然喜歡那位夢中的姑娘,就去找吧!”看著沉默不語,眸深如海的蕭淩離,太後歎口氣,從衣袖裏掏出一塊金牌,放在他麵前。
蕭淩離抬頭,金牌上二龍戲珠典雅大氣,一個大大的“出”字在中間分外顯眼,他看向太後的眸光,略帶不解。
“當年我剛入宮,總是思念家人,先皇就贈此金牌,特許哀家深夜出宮見家人,後來,哀家也曾將此金牌交與徐嬤嬤,讓她出去給哀家買些必需品,宮門的侍衛,都識得此物。”太後抿口香茗,手帕輕點唇角,淡淡解釋。
“母後,兒臣剛登基,朝堂不穩,還是不要出宮的好!”撫摸那金牌許久又放下,蕭淩離雖然想要出宮,想到朝堂的大臣拉幫結派之風,頓時心煩,也沒了出宮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