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黃葉紛飛。
天還未大亮,羊倌鎮的車站邊上已站了幾個等車的人。
韓慶餘囑咐劉清芳,“這兩天不要急躁,凡事一樣一樣的來,啊。我後天晚上就能趕回來,有啥問題及時電話聯係。”
“我知道,放心吧,有我弟搭把手呢,沒問題。”劉清芳把他的衣領理好,後背的褶子抻平,“吃住要講究一些,別瞎湊合啊。”
韓慶餘拉住媳婦的手,“別操我的心,爹娘交給你了,有啥說啥,別悶著。行了,快回店裏再躺會,時間還早,怪冷的,別跟我一起等了。”
“不冷,我送你上車,還沒送過你呢。”劉清芳把手伸進他的袖筒裏。
“看手冰的,快回去吧。一會兒得把人凍透了,心疼。快,聽話。”韓慶餘軟聲哄著,拉好她的帽子,“快點兒的,凍感冒了這兩天指望誰啊?才兩天,啊。”
劉清芳尋思一下,“那行吧,你到了打電話啊。不管成不成,都保持鎮定,身在異鄉。哦,對了,你有空上姐家了,記得買點兒禮品玩具什麼的,別空著手。”
“知道,知道,走吧。”韓慶餘推著妻子的背,“晚上別收太晚。”
“我回了?真回了!”
“走!”韓慶餘擺擺手。
劉清芳轉身走回工藝品店,內心祈禱著他能此行順利。
……
臨近八點,工人陸陸續續來上班了。韓林氏也早早到了店裏招呼,劉清芳在另一邊教弟弟劉嘉豪如何分揀及擺放。
一切井然有序。
韓國富背著手在工人之間晃悠了兩圈,他承認女人的手是比男人的靈活,做出來的東西細致又密實。韓林氏在進行日常驗收,輕聲細語的跟工人們聊著天。
他在最角落的小板凳上坐下,透過貨架的孔隙看著忙碌的妻子。這個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女人,原來是如此能幹,自己這一生埋沒了她呀!
他十幾歲從父親手中接過鐵捶,在叮叮當當中過了七年,把家裏的茅草屋變成了青磚大瓦房,成為街坊鄰居嘴裏踏實能幹的小青年。
二十一二歲,說親的媒婆踏破了門檻,爭相給他想說一門親事。他長相不算出挑,但想找個合眼緣的媳婦。媒婆被擊退了一批又一批,最後再沒人上門費這口舌。
風聲又起,說他眼裏盛的是仙女,凡人家姑娘容不得哩。謠言嘛,向來是隨風就能傳播的。不出一年時間,他成了十裏八鄉的挑剔人兒,這帽子一帶上,家裏再富裕再小康也算不上優勢了。
那時候,更看重的是人品和口碑,這兩樣不行,你衝著錢財上的,要讓人戳彎脊梁骨的!
老父親愁得多,反正他依然每天對著爐火搶著鐵捶,哐當聲裏也聽不見別人的閑言碎語。
嘿嘿,韓國富摳摳眉毛,一聲憨笑。
也就是那時候,遇見這個林妹妹。巧得是,她家在東邊山溝子裏,聽他聽得最多。說每回有人上街上,回去都要講一遍。年輕姑娘的心猜也是奇怪,她還故意去攤子上看看。
一來二去,自己個兒發現別人傳的都不對,她心裏不平,問他咋不辯白哩?
“老韓,你愣啥呢?”
一個塑膠線匝滾到腳邊,打斷了韓國富的回憶。他抬頭對著怒目圓瞪的妻子笑笑,“我琢磨新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