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樂融融的屋子裏因這句話徹底冷了下來,轉瞬沒了歡聲笑語,靜得繡花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上官玄笙一張臉白如雪,對上上官玄策同樣詢問的視線,頓時心虛了。
反倒是老太太鎮定自若地答道:“大哥兒,明琅丫頭去外祖家玩了,明日就會回來的。眼下天色晚了,就不為難孩子來回奔波了吧!”
這謊撒得也隻有她能心安理得,旁的國公府眾人可沒她這般好定力,仿佛約好了般都低下了腦袋,那些個國公府沒被換走的家生子,或是伺候了幾十年的老奴,更是恨不得能將腦袋紮進褲襠裏。
上官玄策雖然離家了十三年,但他年輕時的爆脾氣依舊是他們心裏的一個陰影。
上官玄竺是他們裏頭唯一一個抬著頭的人,當年上官玄策出事,陸苑儀悲傷過度香消玉殞,他沒了大哥大嫂的庇佑,被逼得離家出走,這十幾年他一次都沒回過國公府,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以及當初上官玄策留給他的人脈從了軍,從最底層的小卒子做起,不是在打仗,就是在邊關,國公府的事一概不知,若非知曉上官玄策還活著,他也不會再次踏入國公府,所以對於國公府當年造的孽是一概不知。
如今聽司琪提起,他才猛然想起大哥有個女兒,這幾日,他在府中深居簡出,幾個小輩見得並不全,也就偶爾出府打探上官玄策何時歸的消息時碰過幾次麵。
這會兒小輩們都在,卻獨獨缺了大哥的女兒,就算老太太說了理由,他也不免覺得奇怪。
親生父親死而複生歸來,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不該仰首期盼父親的回歸嗎,就算大哥回來的突然,府裏的人也該趕去侯府通報,兩家離得不遠,時辰也不是很晚,一個時辰的時間,人必是能趕回來的,沒道理還要拖到明天,而且他也敏銳的察覺到二哥和三哥在心虛。
他心中有疑,下意識看向上官玄策,卻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冷色,頓時打了個激靈,一股寒氣從背脊溢了上來。
他打小就是在這位大哥身邊長大的,焉能不知這冷色是何意。
大哥這是生氣了,且是氣極了。
他皺了皺眉頭,實在不明白這裏頭的緣故,視線掃向旁觀的齊湛,突然發現他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大哥,你一路辛苦了,不如早些休息,等明早明琅丫頭回來了再見也不遲……”上官玄笙隻能硬著頭皮幫老太太圓謊,心下是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是搶上門去,也要將侄女個帶回來。
聽到這話,上官玄策的神色更冷了,眼神沉黑。
女兒在不在府裏他如何能不知,回來的路上,每隔三日,齊湛就會收到女兒在侯府的各種消息,精細到一天三頓都吃了什麼,午覺睡了多久。哪怕齊湛想知道女兒一頓飯吃了幾粒米,那些個暗中保護女兒的人也能如實報來,就這般詳細的報告,他自是知道這一個多月來,國公府為了將女兒接回,隔三差五地往侯府跑,但就是身為國公爺的上官玄笙去了,也是徒勞無功。
他並不覺得女兒這麼做有錯,當年就是這些人將她送走的,如今不過是讓他們自嚐苦果罷了。
他冷笑了兩聲道:“二弟,當真是明琅去外祖家玩了?”
上官玄策的聲音如針,充滿了穿透力,讓上官玄笙怔在了原地,直冒冷汗。他其實很清楚,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誰讓他沒本事呢,連個小丫頭都接不回來。
但是大哥一回來就發難,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抬起頭,抹了抹額角的汗,看向上官玄策,發現他那雙眸,好冷,冷到了骨髓,讓他有種墜入冰窖的感覺,呼吸都困難了。
老太太也敏感地發現到了上官玄策的轉變,跟著心虛了,忐忑不安地絞起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