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湛走得真是飛快,腿本來就長,一步能頂別人兩步,外頭一個官兵已經將他的馬牽了過來,他疾步而上,沒想竟然沒翻上去。
這他娘的,長這麼大他頭一回上馬上了兩回才坐穩。
一坐定,他咳了一聲,看看周圍,一群人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挺窘的,但是表情管理十分出色,就是窘也看不出來,冷臉一現,所有人都自發地覺得剛才肯定是風雪太大看岔眼了,於是大家別開視線,整隊的整隊,收拾家當的收拾家當。
進寶不開眼的竄了過來,他就像個皮猴子,上躥下跳地道:“老大,咱們就這麼走了,合適嗎?那姑娘……”
“閉嘴!!”
進寶不死心啊,過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老大,自己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啊!”
銀山喝道:“說什麼胡話呢,老大是那樣的人嗎,但是哦……”他笑嘻嘻地看向綦湛,“老大,那姑娘看著就有錢。”
而他們很缺錢!!
“對,老鼻子有錢了,就那馬車,那麼寬……那麼大!”進寶不放棄地在綦湛的馬前比尺寸。
招財道:“清醒一點,咱們人窮誌不窮啊,有錢人家的姑娘她性格未必好,你看看哪個好人家的姑娘大庭廣眾的就貼上門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氣質都沒有。”
“你說這話良心不痛嗎,就那長相……”金山有一句說一句,“那長相能彌補一切,而且我看著那姑娘一舉手一投足那就是有教養的,也就說話直白了些。”
“這哪是直白,這分明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驚世駭俗,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家的閨女。“
金山嘖了一聲,回道:“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啊見天的想著讓芽兒嫁給老大……”
芽兒是招財的親妹妹,別看招財一個糙老爺們,對妹妹可是萬分的疼愛,護得猶如自己的眼珠子。
招財臉色一白,喝道:“你胡說什麼,一碼歸一碼!!”
“你也別不承認了,我實話實說,說了你也別氣,就芽兒妹子那性子不適合老大,你沒見芽兒妹子每回見著老大就怕得往你身後躲嗎?”
“她那不是怕,隻是膽子小。”
進寶道:“膽子小也不成啊,老大那是風裏來雨裏去,刀口舔血的日子,就拿這回刺客來說吧,要是芽兒妹妹遇到了,非嚇暈過去不可,但那姑娘膽子大,昨晚連個尖叫聲都沒有,說明性格沉穩,處變不驚啊,這樣的女人才適合咱們當兵的。”
招財冷了臉道:“這事我還想說呢,真要大家閨秀遇到這種事有幾個能像她這樣的,被人在脖子上架著刀都沒反應。我看她就是有問題,你們也別把話題扯到芽兒身上,芽兒膽子小那也是打小被殷氏那個惡毒女人打成這樣的,又不是她自己願意的。”
他口裏的殷氏是親爹續娶的填房,他十三歲入伍,常年不在家,壓根不知道殷氏是個惡毒的,沒事就虐打自己的親妹妹,直到二十來歲自己混出了名堂回家才發現自己妹妹被折磨得就剩下一口氣了。
所謂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混不吝的親爹竟然對此不聞不問,氣得他大發雷霆,踹傷了殷氏後就將妹妹帶來了漠北,養了好些年才將妹妹養回來。
金山道:“你不讓我們提,自己也別提啊,咱們都知道芽兒妹妹不容易!”
“對!”進寶接著道:“我覺得膽子大不大還是其次,而是咱們行武的就該要一個這樣說話爽利的,喜歡就是喜歡,恨就是恨,有話直說多好,否則憋在肚子裏不說,他娘的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又不是她肚子裏蛔蟲是不是?老大,我看這事成,您要是不好意思,我替您去說,我這就回去讓那姑娘跟著咱們走。”
綦湛一張臉拉得就跟騎著的四足畜生那麼長,冷聲道:“說完了?”
進寶頭皮一涼,“呃……說完了。”
“說完了就給我滾!”
“可是老大……”
“滾還是不滾?”
這語氣可比風雪冷了十倍。
進寶望向驛站的大門,覺得大好的機會不能放過啊,那可是一座大金山似的人物啊。
“老大,您要不再考慮……”
綦湛冷眼立即射了過來,嚇得進寶趕緊閉上嘴,跑得比兔子還快,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後,他一坐定就假模假樣的吆喝著眾兄弟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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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大堂裏,繁星的臉色就跟兩年沒刷的鍋底那般黑。
金銀珠寶都不敢上去和她說話。
阿力,阿元,阿正,大虎四個,還沒從剛才的場麵裏回神。
自家小主人簡直凶猛得爆裂,當眾求愛,還是和一個當兵的頭子。
要說昨晚,阿力和大虎守在房間外,半夜不知怎麼的就睡了過去,啥動靜都沒聽見,等醒了才知道昨晚發生了毆鬥。
至於阿正和阿元本來是要換班守夜的,結果在馬廄裏睡著了。
四人隻當是太累了,但早上見著這群官兵後細思極恐,心道肯定有蹊蹺,但他們隻是普通老百姓,官兵的事兒他們不敢深究。
未曾想,自家小主子吃個早膳就直接跟人卯上了,不,這不是卯,這是看上人家了。
何時看上的呀?
還有,金珠也夠大膽的,當著人的麵就敢直接喊姑爺,這哪跟哪啊都,一大早上的驚嚇也忒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