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越終是到了石開家門前,可看著那扇早已剝了漆的老門,他卻遲遲沒有進去,而是將一隻用綢布裹著的小包遞給小豆子,讓她帶進去給她的娘親。
小豆子抱著小包,不解地看著喬越,“叔叔為什麼要給娘親東西?叔叔不進我家去了嘛?”
喬越微微搖頭,“叔叔就不進去了。”
小豆子想了想,然後點點頭,抱著小包就要往小院裏走,但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看向喬越,又問他道:“那叔叔叫什麼名字?娘親問我的時候我好說哦。”
喬越還是微微搖了搖頭,仍是溫和道:“不用記著叔叔的名字,去吧。”
“哦。”小豆子蹦蹦跳跳往小院裏去了。
喬越麵對著那破舊的小院靜默了片刻,轉了椅輪,轉身便走。
明明已經花了大半日的時間好不容易找到石開的家,他卻一步都沒有進,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未提及,溫含玉想不明白,她緊擰的眉心自到了這興安坊來就沒有鬆開過。
“為什麼不進去?”看著轉身著急離去的喬越,溫含玉終是問道。
喬越隻是搖了搖頭,隻字未言。
“你在怕什麼?”溫含玉跟上他。
喬越怔住,而後繼續往前,仍是不答。
他……有何顏麵去見阿開大哥的家人?
他的確是……怕。
不顧地上髒汙,喬越將椅輪推得很快,髒了他的雙手也毫不在意,他似乎隻想快些離開這條長街。
隻當他行至這長街中央時,石開家中急急跑出一人來。
是一名婦人,三十模樣,身上衣裳被洗得發白,不過卻是幹淨,她的頭發亦是梳得齊整,盤在腦後的圓髻用一支木釵釵著。
她懷裏抱著一個裹著碎花棉布繈褓的嬰孩,右手抓著方才喬越給小豆子的那隻小包,正睜大著眼看著正要急於離開長街的喬越。
“將……”婦人嚅了嚅唇,而後邊往前跑邊揚聲道,“將軍!”
天氣冰寒,長街無人,唯獨喬越幾人,婦人聲音不算大,卻也能讓喬越聽得清楚。
隻見他渾身一顫,動作驟停,然下一瞬,他又急急轉動椅輪,比方才更急。
他沒有回頭,隻想著快些離開。
婦人仍在追來。
小豆子跟在她後邊跑,腳下一個不穩,噗通摔到了地上,婦人卻無暇轉頭去看她,隻著急地追上前來。
仿佛身後有千軍萬馬追著似的,喬越逃也似地急急離開。
隻是,曾經為薑國打下西邊大片疆土的征西將軍又豈會害怕千軍萬馬?
此刻追著他的,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而已。
他究竟在怕什麼?
溫含玉仍是不懂。
不過——
溫含玉看一眼摔倒在地要哭卻不敢哭的小豆子,疾步跟上了喬越,一個抬手便抓上了椅背頂端,讓他不得不停下來。
“你再敢動試試,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打斷?”溫含玉不悅地盯著什麼都還未及說的喬越,警告他道。
喬越低著頭,雙手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