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人才能成為別人的光?
溫含玉不能理解。
因為她的世界從來都沒有這麼樣一個人,她曾經的世界清冷靜寂,每年如一日的日子從未變過,她就像置身在孤獨的黑暗之中,永遠也走不出去。
組織與上峰也不會允許她走去。
他們要的就是她這樣生而為人卻又不似人的“器械”。
就像她居住的幽深的屋樓一年四季鮮少能被陽光照耀到一樣,她一成不變的總是與死人以及即將死去的人打交道的生活也不會有所改變。
她是組織的工具,也是孤獨與黑暗的囚徒。
她是雙手沾滿了血的變態,她從沒有想過她的日子會在某一天有所改變。
就連黑鴉曾問過她想要做什麼,希望去做什麼,她都回答不上來。
她沒有什麼想要的,也沒有什麼希望的,她從前甚至不知道什麼是“希望”。
聽那些死在她手中的人臨死之前無不驚恐地叫著“你快去死”諸如此類的話聽得多了,她才慢慢理解什麼是“希望”。
希望就是心裏極度想要去做去完成的事情。
那些人的希望是她這樣的變態趕緊去死。
後來她慢慢發現,希望是像霧霾以後的陽光、像寒冬之後的春天一樣的存在。
院子裏明明已經在冬天枯死的樹,到了春天暖風拂來的時候,還是會長出嬌嫩的新芽來。
夜裏明明濃重得連伸手都不見五指的白霧,到了早晨太陽升起的時候,還是會慢慢散去,還眼前一片清明。
還有那明明已經快要死了的花兒,在見到陽光的時候卻還是努力著向著陽光伸展,努力地活下去。
將死的人或物盼著生,這就是希望。
活著的人或物盼著更好,也是希望。
那她的希望是什麼?
她曾經以為她是一個沒有什麼想法也不會有什麼希望的人。
直至那些雜魚將她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剜下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原來也會去想一些從未想法且還絕不可能的事情。
那時候她想有個人來給她痛快的一刀。
她還想到了書上寫到的“下輩子”。
她想下輩子她不要再是自己獨自一人,她啊……
想有一個家。
想到“家”,她當時隻覺她已經被剜掉了眼珠的漆黑世界裏仿佛又有了一道光。
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光。
不是陽光,卻似陽光。
就像冰天凍地的寒冬遇見溫暖春陽的感覺,也像黎明破曉那一刻的感覺。
那種在黑暗之中看見陽光的感覺,就是所謂的“希望”吧?
溫含玉看著那因見著喬越而整張瘦小的臉似在發著光的少年,有些怔怔。
明明是暗夜,可他眼中卻有猶如陽光照耀才會有的光,就像她當時奄奄一息時在黑暗之中看到的那道光一樣的感覺。
因為希望而生的光。
因為見到喬越而生的希望。
喬越卻沒有回頭,更沒有轉身。
他甚至閉起了雙眼。
他身後少年滿是激動與興奮的聲音讓他袖中緊握成拳的雙手顫抖得厲害。
“大將軍哥哥是你嗎?”少年激動地站在原地,沒有再上前來,見喬越仍是背對著他,他忽又有些著急與不安,以致緊緊搓握著自己的雙手,連問道,“是你嗎喬大將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