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表白與婚禮(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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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震夜坐在輪椅上,他穿著一件米色的寬鬆襯衣,衣服裏麵是幹瘦如柴的身體,他的頭發黑白摻半,眼眶深深凹下去,雙眼布滿血絲,顯得麵目可憎。

他露出的手背青筋暴起,瘦骨嶙峋,仿佛奄奄一息的老人,但薑綰記得,薄震夜不過五十歲。

曾經的薄震夜也是一代梟雄,冷酷專製,令人感到恐懼。

現在,他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綰綰,你說我殺不殺他呢。”薄渡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眼神一直沒有看薄震夜,平淡的開口。

薑綰也跟著坐下,滿身疲憊困意刹那襲來,她要控製著才能讓自己不睡著過去。

現在睡著,大概薄渡不殺薄震夜,會殺了自己吧?

輪椅上的薄震夜精神恍惚,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卻在聽見薄渡聲音的瞬間渾身戰栗,身體劇烈顫抖著,好像經曆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他怎麼了?”薑綰蹙眉,壓抑著內心的不適,問道。

“我讓他餓了一個星期,然後每天都找人在他的耳邊重複告訴他,是他害死了薄晴,是他,害死了薄晴。”薄渡緩緩說道,聲音中布滿血腥氣息,眼底一片猩紅。

“那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

薄渡的身體微微顫抖,牙齒控製不住的打著戰,狀態十分不對。

程默衝上前,卻見薑綰在,欲言又止。

“四爺的病,本來已經好了,可是自從知道薄晴的事之後,又複發了。”他最終還是告訴了薑綰,這件事又不是什麼秘密,曾經薄四少在帝都那些豪門們茶餘飯後的閑談裏,沒少因為病症被冷嘲熱諷。

孤獨症,阿斯伯格綜合症。

薑綰默默到薄渡身邊抱住了他,一隻手一下一下安撫著他的後背,青年顫抖的身體才慢慢緩和下來。

“如果你願意說給我聽,薄渡,說出來好嗎,說出來的話會好一點。”

薄渡死死的咬著牙齒,眼底一片暗芒,跳躍著布滿血絲的紅光。

他永遠也忘不了薄晴是怎麼死的。

一開始,他和薄晴天真的以為那群劫匪真的隻是劫匪,是為了勒索薄家的錢財,他們表現的很乖,很乖,哪怕被羞辱謾罵,也沒有任何反抗,他們以為警察叔叔和薄震夜很快就會來救他們了,然後時間一天天過去,薄震夜始終沒有出現,劫匪則越來越暴躁。

那群人開始虐待他和薄晴,薄晴比他大好幾歲,每一次那群人要教訓他的時候,薄晴都會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他,受盡了拳打腳踢。

每當一場虐待結束,薄晴都會露出笑容,對他溫柔的說:“薄渡,爸爸很快救回來救我們了。”

他相信了。

直到那一天,那些人像是瘋了一樣......瘋了一樣。

他被他們強行扭著脖子,觀看自己最愛的姐姐在自己麵前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他沒有哭,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眼淚已經流幹了,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求饒嗎,可求饒從來沒有任何作用。

等到那些人累了,睡著了,薄晴顫抖著爬過來,解開他身上的繩索,一雙昔日明亮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一點光了。

她用低微而沙啞的聲音說:“他們或許,或許會殺了我們的......薄渡,你快點跑,你一定要跑出去。”

她沒有再說出那句話:爸爸會來救我們的。

“姐姐永遠愛你。”

這是薄晴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薄渡喉嚨裏發出悲痛欲絕的嗚咽,他睜大眼睛望著薑綰,一雙琥珀色的眸中充滿絕望,發出破碎的聲音:“你知道嗎......姐姐就死在我麵前,她就死在我麵前,我眼睜睜的看著她......”

薄晴沒有死在他麵前,她引爆了整個廢棄倉庫,與那些人一起葬身火海。

但是她的心,死在了他麵前。

薄渡從那時候開始,就開始厭惡身體接觸和任何男性。

他弓著身體,重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想要幹嘔。

“我知道,我知道了。”薑綰輕輕地附和他的話,她幾乎能夠想象到薄渡當時有多麼絕望,一個才八歲的孩子,要經曆那些慘無人道的事情,而罪魁禍首,居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你說,薄震夜是不是該死......他該死......”薄渡喃喃自語。

薑綰看向程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程默,你爸是薄震夜的手下?”

程默道:“我爸的確是薄震夜的下屬,但他麵對的是南非那邊的業務,而且他絕沒有摻和這件事,這件事最終是我和我爸一起查出來的。”

“薄渡,薄震夜當然該死,”薑綰一下一下的撫摸薄渡柔軟的碎發,聲音輕柔,“你一定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對吧。”

“死,都便宜了他,這種人渣怎麼能輕易死呢?”她輕輕的說,聲音微涼。

薄渡的嗓音嘶啞,眼中蘊藏著冰冷的火焰:“我知道了。”

“死,的確便宜了他。”

他看了一眼那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等待薄震夜的,是永寂的孤獨與絕望。

薑綰被薄渡安排到裏麵一個房間,她一夜沒睡,實在困得神誌不清,這時候甚至沒來得及打量一下屋子裏的布局,沾到枕頭的瞬間就睡著了。

陷入睡夢之前,薑綰忽然想起傅淮琛,他現在是不是已經要氣瘋了。

她睡了,等她醒來......應該就能看見他了吧。

薄渡站在床邊凝視著薑綰熟睡的容顏,年輕的女人並不是神,因為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好,額頭冒出了一顆小小的痘痘,她的膚色太過白皙,導致眼下淡淡的青色表現的很明顯。

粉嫩的唇微張著,發出細微的呼吸聲,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她的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眉目都舒展開來,柔軟的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