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蕤氣得渾身顫抖,滿頭的珠翠寶石金步搖都跟著發出琳琅之聲,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墜落。周圍一堆女眷竊竊私語,都對著她指指點點,目光裏盡是鄙夷不屑。
“是啊,人家可是誥命夫人。女子出嫁從夫,她再是出身尊貴,可比不上人家夫榮妻貴。”
“出身好有什麼用,人家出閣前還是縣主呢,可比什麼侯門閨秀尊貴多了。齊少夫人說得是,她這般姿態,可不就是犯上不敬麼?”
“可別再提什麼侯門閨秀的話了。堂堂高門嫡女,放著京中那麼多世家子弟看不上,非要下嫁給寒門進士,聽說還拆散了人家大好姻緣,夫妻倆幾乎反目成仇。”
“我說呢,怎麼今兒個火氣那麼大,原來是嫉妒。”
“那是。聽說當年差點就入了安國公府…”
話未說完,忽然意識到什麼,那少婦立即閉嘴,目光卻很是隱晦。貴圈兒就這麼大,互相幾乎是沒什麼秘密的。榮國侯府內部早就是一團糟,發生丁點小事都能很快傳揚出去。元芳蕤生性高傲,目中無人,閨閣之時也得罪了許多世家閨秀,隻不過礙於她出身好,沒人敢與她爭鋒。再說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忍忍也就過去了。人家好教養不予計較,偏偏這姑娘得寸進尺。也無怪乎會一朝落難,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十年前的舊事,記得的人不多,而且當時又沒公開,知道內情的人也少。可這婦人,大底和元芳蕤有仇,故而印象深刻,如今找到了機會,便丟下了這一記重量級炸彈。
此話一出,周圍靜默了一瞬。
季菀這邊,也是人人微微色變。
女人最是八卦,逮到這話頭,不定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
她冷冷的看了眼那欲言又止的婦人,對方一見她目光,登時一縮,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七姑娘,玉夫人。”
季菀臉上笑容已失,眼神冷淡,“你我素昧平生,今日乃初次相見,我不知你為何突然發難,但今日是令堂壽辰。即便是為了她老人家,你也該收起你傲慢的姿態,粗俗的言辭。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你這麼鬧下去,丟的不是我的臉,是榮國侯府,以及你夫家的臉。”
她一改方才和顏悅色,神色多了些微不耐煩,“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得給你讓步。種了什麼因,就有什麼樣的果。無故遷怒他人,並理直氣壯的攻殲,乃小人行徑,可不符合你名門閨秀的身份。你方才說,半路入門,有些習性改不掉。”
說到此,季菀頓了頓,“也對,我的某些習性,若是拿出來,你怕是承受不起。”
元芳蕤沒料到她會突然變臉,一時之間竟有些怔愣。
季菀示意白風白筠退至自己身後,神容清冷目不斜視,自有威儀。
“我這人,脾氣不好,但慣來是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辱我…”她突然又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慢慢說道:“我必讓她百倍償還。”
她說得雲淡風輕,目光卻清淩淩如霜雪,元芳蕤一時受驚,竟下意識退後兩步。退完以後登時反應過來自己竟生了怯意,又是大怒。
“你--”
“隻有街頭巷尾的市井潑婦,才會這般張牙舞爪,麵目扭曲與人爭鋒。”季菀氣定神閑,冷冷看著她,“有些東西,半路出家的學不會。可有些人,生於富貴鄉,也不見得多有教養。元夫人今日這般姿態,倒是讓我想起陳年舊事。那些鄉野婦人,便是如此蠻橫不知禮數。以為自己聲音大,便代表著正義和公理。以為自己人多勢眾,就能對別人喊打喊殺。以為是自己的地盤,就可以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她笑了一聲,再次上前一步。
“今日我給令堂麵子,某些過於難聽的話,我便不說了。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紀,沒道理過個壽還要被不肖子孫連累得顏麵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