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嬴稷在見到這位公孫小姐的時候,聽說是驚為天人,不惜頂著一眾大臣的勸說,破格把公孫小姐提到了嬪一位。
進宮的新人,不是答應就是美人,不是才人就是常在,最高也是個貴人或者婕妤。
這都是宮裏六部一直統一下來的規矩,與分配外在官員無異,都是從低品階做起,一步登天是萬萬沒有的。
但那位公孫小姐就是有本事,能讓皇帝看上她的第一眼,就讓她直上青雲了。
這樣的殊榮恩寵,哪怕是前幾月寵冠後宮的蘼妃,也從沒有過。
當晚,公孫甯,苧嬪,就被皇帝翻了牌子了。
後宮之中又是一番風起雲湧,不知讓多少嬪妃夜不能寐,讓多少嬪妃妒忌的赤紅了眼睛。
據說景秋宮那位景嬪,當晚氣的都杖殺了兩個小宮女。
次日,苧嬪被賜的蘭苑的門檻,差點就讓上門給她道賀結交的一幹妃子,給踩塌了。
比起蘭苑的門庭若市,曾經也是無限風光,現在卻是冷冷清清的靡音宮,是天差地別。
天,開始下起了一絲絲的細雪,莊重但不失瑰麗的偌大皇宮,在一點點的被妝點上純淨的白。
皇宮究竟有多冷,楚嬌娥從來都不知道。
縱然她已經去過多國的宮中,但她看到的,體會到的,都是宮中繽紛絢爛,眾星捧月。
因為她一直很聰明,一直都遊刃有餘,誰都不能把她怎麼樣,誰都不被她放在眼裏,沒有誰能做成她的對手。
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落敗的一天,而且,還不是敗在一個女人手上,誰的妃子手上。
而是,敗給了一個男人,一個其實都被她在暗自裏,最瞧不起的男人。
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在華麗麗的皇宮裏,被冷醒的這一天。
即便,她並沒有身處冷宮。
楚嬌娥幽幽的睜開了眼睛,望著帳頂,發著呆。
帳頂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連著頂層的紗帳,鑲在了天花板上,紗帳以倒過來的圓錐形狀,層層撒落下來。
雪天都是比較的暗,雖尚在白天,宮殿裏也是黑沉沉的,殿內的蠟燭都沒有點,隻有帳頂的這顆夜明珠,成了偌大的深殿裏,唯一的指明燈。
夜明珠光芒柔和細膩,不會影響到人的睡眠。
細柔的光輝灑進了楚嬌娥的眼睛裏,映襯她那雙綠色的瞳仁,顏色愈發的淺淡,幾近透明。
如是沒有生氣的玻璃珠子。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
紗帳被人掀開了,畫影驚喜的臉探了進來,“哎呀娘娘,您終於醒了,太好了!”
楚嬌娥機械的側過頭去,望著畫影那張喜氣洋洋的笑臉。
她張了張嘴,扯裂了自己幹澀的唇,露出像笑,卻比哭還難看的弧度,“好……?”
與其說那是個夢,不如說,那是她曾經深埋的記憶,蘇醒了。
她記起了自己真實的身份,記起了她是誰的女兒,記起了,誰是殺她滿門,滅她全族的殺人凶手!
是她最愛的男人,她的王爺啊……
現在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想起家中血流成河,父母兄弟血淋淋的倒在她麵前,那死不瞑目兩眼圓睜的樣子。
就會想起那個男人是怎樣看著她的眼睛,捏著她七歲稚嫩的臉對她居高臨下的冷酷宣示,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嬴渭的人!
以及,那個男人將那條惡心的蠱蟲放在她麵前,讓她從死亡與活吞那條蟲子之間,做選擇的所有畫麵。
一場場,一幕幕,讓她怕的不敢,也不想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