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徑直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走進了內殿。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身白衣如雪的蘇白。
畫影看到了蘇白之後,眼睛比剛才瞪得還大,完全可以用奪眶而出來形容。
蘇白衝畫影嫣然一笑,什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相當貼切的詮釋。
把畫影的眼睛都差點給晃花了。
然而很快,蘇白就笑不出來了,瞬間的換上了一張嫌棄臉,冬天還拿在手上的玉骨折扇掩著口鼻,“他娘的,這是什麼味兒!”
對於完美公子形象轉眼的坍塌,畫影嘴角有些抽搐,“……”
“囉嗦什麼。”已經進到了內殿最裏麵的嬴稷,不耐煩的斥責。
蘇白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囔著什麼,慢騰騰的挪腳繼續走進去,每走一步,都得低頭心疼的去看一眼自己的白色靴子。
走在蘇白後麵的,還有一公公,年紀不大,而立之年的樣子,一直低著頭彎著腰走路,相當的畢恭畢敬。
畫影認得他,忙屈膝福了福,“總……總管大人……”
公公什麼都沒說,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亦步亦趨的尾隨蘇白往內殿裏頭走。
嬴稷把楚嬌娥床榻邊上擱著的椅子讓給了蘇白坐,蘇白猶猶豫豫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手帕,給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才肯小心翼翼坐下。
要不是大內總管公公很細心的把紗帳先給鉤掛起來,還給楚嬌娥被子裏的手小心拿了出來,不曉得蘇白還得磨蹭多久。
但即便是如此,蘇白還是格外的嫌惡,看著楚嬌娥那隻枯瘦幹癟長滿皺紋的手。
就是不去伸手接過,“我的天,這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張臉,都毀成這樣了我看還是算了吧,宮裏頭的老婆子都比她這手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嘖,我看直接放棄治療也算她是解脫了!”
“宮裏頭的老婆子是麼?”站在邊上的嬴稷徐徐眯起眼睛。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了紗帳內,那縮在了被褥與亂糟糟的一頭白發裏的,巴掌大的一張女子老臉上。
“原來蘇禦史這般觀察入微,這般看得起她們。宮裏頭的老婆子們一輩子都貢獻給了皇宮,著實是不易,看來,朕是得好好的犒賞犒賞她們了,你說是麼,貴喜。”
總管公公貴喜頭也不抬的附和,“陛下英明。”
蘇白額頭冒汗,一句多話都沒有了,趕緊接過了楚嬌娥的手,從貴喜公公手裏頭又接過脈枕,將楚嬌娥枯瘦的手擱到了脈枕上,而後,診起了脈搏。
沒人再說話了,倒是畫影的神智,是愈發的清楚了。
她雖然弄不懂,一貫隻喜歡美人,且明明白白是已經厭棄了蘼妃的皇帝,為什麼今晚突然又來了靡音宮?
何況蘼妃真的已經不是當初的蘼妃了,別說見慣了和擁有後宮佳麗無數的皇上,就說是普通的男人女人看了蘼妃如今的模樣,都要厭惡驚恐到退避三舍,但是。
見皇帝明顯還是關懷蘼妃的樣子,還願意麵不改色的走進這樣臭烘烘的靡音宮,畫影是激動雀躍的,隻要皇上還念著蘼妃一天的好,蘼妃就還有自身的價值。
她作為蘼妃最信任的近身丫鬟,自然沾光,“陛下,奴婢給您沏壺熱茶過來吧?”
按捺著心中的狂喜,畫影上前,恭敬小聲的提議。
嬴稷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而是莫名的左顧而言他,“蕭青方,北軍右翼軍中隊前鋒小將,你的孿生哥哥,你蕭畫影這個世上,僅剩的親人。”
畫影驀地渾身一震,心裏所有的喜悅,瞬間全都化作了冰寒,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嬴稷修長的背影,“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