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毒蛇(1 / 3)

在他對麵落座的靜貴妃,還是穿了一身相當素淨的衣裙,白色的底,嫩青色與嫩黃色的繡花,以及袖口衣領衣擺滾邊的一圈白色狐狸毛。

她臉上依舊戴著那塊麵紗,“隻要對皇上管用,我膩味不膩味的,那還重要麼?”

嬴稷指尖轉動的黑子停頓下來。

他唇角一彎,黑子落到了棋盤上,“這都下了好幾個時辰了,你也該滿足了,也就別拐彎抹角的了,照實說了吧,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這方寸之地種茶都給種傻了,竟也學會這等無聊的手段了。”

棋盒裏捏起一枚白子,靜貴妃抬眸,直直望向對坐的嬴稷,“殺了她吧。”

明明是在說血腥的字句,可從她靜貴妃嘴裏說出來,是特別的寧靜致遠,淡泊的宛若世外高人在講禪,哪裏像是要取人性命的意思。

嬴稷一頓,徐徐抬眸回望,與之四目相對,“理由。”

兩人對望,彼此都是無波無瀾的眼神,絲毫看不出對方泄露出的情緒。

靜貴妃淡泊微掃的娥眉微挑,“皇上應該知道,玩兒火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燒了自個兒的。”

停頓了一下,靜貴妃落子,“她……是個很危險的女人。”

“自小朕就喜歡玩火,你……又不是不知道。”

嬴稷挺不以為然的跟著落子,“她要是不危險,朕,也就對她沒那麼多興趣了。”

靜貴妃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動向,眉頭微蹙。

不知道是棋局令她如此,還是嬴稷的話,“她可是嬴渭的女人,宮裏有那麼多女人,比她美貌聰明,比她更有利用價值的不是沒有,皇上還為了她那樣的處心積慮步步謀劃,為了什麼?”

“奪的,就是他的女人。”嬴稷笑了,笑容有些說不出的豔魅,“侄子搶叔叔的女人,這多有意思,多具挑戰呐。”

靜貴妃歎氣,看了他一眼,“看來那件事,你還沒過去。”

嬴稷笑容一凝,冷冷睨著靜貴妃的眼睛,“根本,就過不去。”

靜貴妃眉心緊擰起來,與嬴稷無聲對視。

片刻後,她垂下眼去,挽起廣袖,再捏起一子,“皇上如何肯定,她不會是第二個聶兮若。”

感覺到對麵的嬴稷散發出了陰冷氣息,靜貴妃執棋的手有略微的僵冷,但嘴上,並未停止,“聽說,她還是嬴渭一手養大的,一身本事,都是嬴渭交授的。”

說著她嘴角扯出冷笑,“明明對嬴渭有意,卻還以色侍人,去做引誘男人來獲情報的細作,就她這份情這份心,就不是你能夠逆轉的,哪怕她恨了嬴渭又如何?”

落子,她冷哼,“隻要是感情用事的女人,都會壞事,這點,皇上應該是深有體會才對吧。”

嘩啦一聲,桌上的棋盤,被嬴稷一手掀翻到了地上。

嬴稷站起身,一張臉鐵青的厲害,那以至高點睥睨還在坐著的靜貴妃的眸子,眼白已經起了血絲,眼神冷幽幽的,十分駭人,“世上不會再有聶兮若,再也不會。”

靜貴妃張了張嘴,要再說些什麼,嬴稷卻已經甩袖轉過了身,“她不是聶兮若,她是楚嬌娥,是朕的一品夫人,是朕……要得到的女人。”

言罷,嬴稷提步就要走。

靜貴妃站起身來,喊住了他,“皇上,若她想步聶兮若的後塵呢?皇上當如何!”

嬴稷腳下停頓,微微側回頭,“讓她死。”

“皇上,有禦林軍來報,說是禦書房出了事了。”貴喜在石亭掛起的簾子外稟報,一向麵不改色的他,這會子說話的語氣,都明顯露出了緊迫之意。

嬴稷略一怔過後,猛地扭過頭,看向了靜貴妃。

靜貴妃見狀,對他輕笑一聲,“皇上不會以為,我想對她做什麼吧?”

看嬴稷臉色微緩,靜貴妃又捋著長袖坐回椅子上,神色一派的優雅閑適,“我若是想要她性命,也不會與皇上在這耽擱許久了,我的本事,皇上不是最清楚不過的麼。”

嬴稷眯了下眼睛,什麼都沒再說,掉頭就走了。

靜貴妃垂著眼皮,慢條斯理的把桌上散落的棋子,又一顆一顆的撿回棋盒裏。

一個躬身上前的宮女,走到了靜貴妃的身後。

靜貴妃頭也沒回的問:“誰做的?”

“是洛蘭宮的那位,找了公孫家的五毒護法,要除掉蘼夫人。”宮女小聲回稟。

靜貴妃哼的一笑,“公孫家好歹也是大衛國數一數二的大世家,曆經三百多年屹立不倒,而今,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怕要毀在這些廢物手上了,還五毒護法,嗬,不過就是五條臭蟲罷了。”

*

不用嬴稷追問,待嬴稷甫一出了石亭,太監總管貴喜就主動的迎了上來。

他隨在嬴稷的身側,躬著身子,壓低了嗓音,“皇上,不知是因何緣由,禦書房的裏裏外外,全都被難以計數的毒蛇毒蟲,給包圍了。”

貴喜講話很有水平,嬴稷聽得眉心微擰,“因何緣由,裏裏外外……哼!”

沒再說多的,嬴稷一甩袖,快步走到了前頭。

貴喜看了一眼嬴稷的背影,緊隨其後。

禦書房,堂堂的皇宮‘軍事重地’,竟然會無緣無故冒出無數的毒蛇毒蟲,還裏外把禦書房包圍了個水泄不通,但凡是有腦子的,隻要稍微動一動,就不難揣測這個中的彎彎繞繞了。

對禦書房下手,照以前來講,無非就是為了兩件事,一個,是衝嬴稷這個皇帝去的,另一個,也隻是衝禦書房的那些卷宗去的。

但今兒個,嬴稷這個皇帝的去向不少人都應該眾所周知,他是去了靜思台陪靜貴妃了,衝他去的可能性怕是微乎其微了的。

而如果說是衝禦書房那些卷宗去的,就更有些說不過去了,偷卷宗的話,不是更應該悄無聲息風過無痕?

倘若要毀那裏的卷宗,更是直接一把火就可以了的,何必還搞出放毒蛇毒蟲這類八竿子打不著的主意?

如此看來,簡而言之,現在的事故充分說明了其目的,恐怕既不是為了嬴稷,也不是為了禦書房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