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名千戶接令而去。
“長槍兵兩百備好!銃手打完後退開!長槍手平推!”
吳群接令而去。這是他首次率部參加與流賊的大戰,心裏躍躍欲試,盼著能有機會到城外野戰,排開陣型與流賊麵對麵廝殺,那才是人生快事。
一連串軍令下達完之後,黃得功走到一張小幾旁,抓起茶杯,一揚脖子將杯中的茶水倒進嘴裏,覺著不過癮,抓起旁邊的茶壺咕嘟咕嘟狂飲起來。
一旁的劉致遠和許攸都是暗自鄙視:武夫就是武夫,行事如此粗鄙!上好的信陽毛尖像是喝白水般,全無一絲風雅之氣!
黃得功一口氣將茶壺中的水喝幹,用大手抹了把嘴角的水漬,舒服的大出一口長氣,讚道:“頭一回覺得茶水好喝!不過要是換成酒怕是更好了!哈哈!讓二位大人見笑了!”
劉致遠笑著擺手道:“黃將軍性情中人也!本官最是喜愛質樸之人,與之交往輕鬆自在!不似某些虛偽之徒,號稱飽讀詩書,其實兩麵三刀!嗬嗬嗬嗬~”
許攸略顯尷尬,總覺劉致遠暗有所指。不會是昨晚黃得功親兵說要見知州,自己沒好氣的打發人領路一事吧?這是誰的嘴賤!要叫本官得知,哼哼,定要讓你好看!
他滿麵春風的道:“行武之人定該如此豪氣!本官如劉大人一般,亦是欣賞將軍的直率隨性!就如劉大人所言,有人雖是進士出身,可內裏確是婦人般的小肚雞腸,實在令人不屑之至!”
劉致遠是天啟五年同進士出身,而他卻隻是個舉人身份,花錢走通閣老張至發的門路,放了個一州通判。
黃得功粗豪是粗豪,可不代表是個蠢人,他聽得出兩人之間的唇槍舌劍。不禁暗自歎道:“大敵當前,不是想著如何守城禦敵,卻在這互相謾罵,這幫大頭巾都不是好東西!”
他趕忙開口岔開話題道:“卑職已經遣親兵前去迎候巡撫陳大人。不出意外的話,陳大人應該今日率部到達。卑職所遣之人會將現下壽州敵我態勢詳盡告知,陳大人深謀遠慮,卑職猜想,陳大人未必會率部進城!”
劉致遠忙問道:“黃將軍何出此言?陳大人為何不會進城?本官已知會城內官紳,預備好為陳大人接風洗塵!”
許攸心下暗罵:馬屁精!見到上官比自家老子都要親!
黃得功正要回答,正在觀瞧的親兵大聲道:“賊人開始攻城了!”
艾能奇裏麵穿棉甲,外麵又加了一件對襟山文甲,頭戴八瓣鐵盔,單手持一根十餘斤重的狼牙棒,站在一架梯子旁,十餘名持盾握刀的親兵把他護在中間。
兩百名弓手相互之間稍微拉開間距,每兩人中間置火盆一個,裏麵的木炭燒的正旺。箭頭上裹著一層浸透油脂的棉布,隨著號令,弓手紛紛將長箭伸進火盆中引燃,兩百把長弓斜斜指向城頭。
隨著一聲哨響,帶著黑煙的箭雨射向城頭,獻營的老賊也迅速登上梯子開始攀爬。三輪火箭射畢,弓手們更換成普通箭隻,繼續向城頭覆蓋射擊,一是殺傷,二是壓製。
這次攻城的都是獻營中身經大小數十戰的老卒,戰陣經驗豐富,很多人參與過數次破府滅縣的戰鬥,攀爬起來既穩又快,弓手射完三輪火箭,很多人已到達頂端,隨即腰腿用力站上了垛口。
老卒們對城頭有火銃一事已經知曉,站在垛口處迅速掃一眼城頭上的情形,迅即跳下垛口,給身後的士卒騰出登城的落腳點。
他們知道官軍火銃的威力,但也同樣知道火銃的弱點:準頭全靠蒙,打完後裝填極慢。
第一排登城的老卒均手持蒙著牛皮的木盾,寄望於能擋住射來的銃子。雖然不知效果如何,但手裏有個遮擋之物,總比隻是手握兵刃更讓人心安。
短促的喇叭聲響了一下,賊兵們下意識的將盾牌擋在胸前。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火光崩現,白色的硝煙將這片城頭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