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省停下腳步,衝著前麵朱恭枵的背影拱手施禮道:“臣請問殿下,魚與熊掌二者可得兼乎?殿下之問實是於心中已有所思,隻是未下決斷而已!”
朱恭枵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直視著孫三省開口道:“不錯,孤心中確實已有計較,隻是心有不甘!周藩傳承兩百餘年,祖輩耗盡心血積累至今,難道就要從孤手中割舍出去,用以換取孤之自在?真要如此,孤心中有愧於列祖列宗啊!”
孫三省直起身子,明亮的眼神與朱恭枵對視著:“殿下此言大謬!臣敢問殿下,故定王橚時,周藩可有如今之家業?太祖封藩之始,大明初定,故以萬頃分封諸藩;而曆經兩百餘載,諸藩之家產早就遠超太祖之時數倍!現今聖上之意,隻不過是將諸藩產業恢複到國初之時的樣貌罷了!錢財本乃身外之物,些許醃臢之物也!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才是我輩中人本該才有的灑脫之舉!難道殿下餘生還要如坐監般度日不成?”
朱橚就是第一代周王,是太祖的第五個兒子,薨,諡號“定”。
朱恭枵皺眉不語,心中仍是猶豫不定。
偌大的家業舍出去,誰能如此灑脫?
孫三省言辭變得激烈起來:“殿下,現今大明之局與原先大不同亦!崇禎五年臣來王府之時,局勢已現糜爛之像:袞袞朝堂,豺狼當道;遼東暗窟,吸金無數!更有陝西之賊屢剿不滅,幾年後更有成勢之兆!可自崇禎八年始,一切俱已大變!今上突現睿智英明之舉!臣自塘報中有見,今上任用洪督、盧督、孫中丞等賢明之臣,興威武之師,將禍亂大明之賊寇一一絞殺殆盡!自遼東軍中調派馬隊入關,此舉分化之意已現!與山陝各府舉以屯田安民之措,遣禦史、錦衣四處巡視,以防地方官吏害民誤國;更自江南采買大批糧食濟之北地,使民無斷頓之憂;臣可以斷言,不用數載,大明將恢複海晏河清之態!今上行舉似有太祖太宗之風,臣觀今上之作為,待大明安定之後,其削藩之措定遠超太宗之為!從此次開封府之言便可以得此結論。與其到時被強加與身,不如主動合其心意!今上以千金市馬骨之心,定會善待首倡之人!臣言盡於此,殿下如何取舍臣不再妄言!”
竹山東南麵的羅瑛山中,張獻忠等十餘人正躲藏在一處隱秘的山洞中,幾名親兵正在狼吞虎咽的嚼著大餅,艾能奇手持一柄四尺餘長的鐵棒蹲伏在洞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自尾隨著竹山城內的百姓逃出縣城之後,張獻忠和艾能奇帶著數十名親信尾隨眾賊逃向了羅瑛山中,試圖乘亂脫身後再見機行事。
他本來想官軍會先將百姓們驅趕到一邊安頓好之後才會發起追擊,那麼他就會有充足的時間可以逃遁;萬萬沒想到的是,偏偏碰上了一個以軍功為重的祖寬。
遼東馬隊在祖寬的命令下不管不顧的開始了衝殺,在其前路上的百姓也好、流賊也罷,躲避不及之下都被踩踏成泥。
兩千餘馬隊疾馳而過之後,擁堵的道路眨眼寬敞起來。
秦翼明見狀立即下令將部下分為兩隊,高其勳帶三千人向方城山追擊,他自己則率剩餘的兩千餘人往南麵的羅瑛山展開搜索追擊。
祖寬帶著馬隊清場完畢,將手下每百人分作一隊,沿著南北兩側山下的道路向前疾行,爭取將逃往兩側山裏的流賊出山逃遁之路斷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