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衙二堂內,除了知府方文以外,其餘幾名高官以及六房的經承正在商討如何處置城內發生的騷亂事件。
作為知府方文一下蘇州府衙級別最高的官員,同知任元山當仁不讓的坐在了平時方文所坐的主位上。
“現下城內紛亂四起,城內民眾大部湧上街頭,人數當在數萬之眾,據報其正在向府衙彙聚而來。此事牽連人數甚巨,一個處置不當,後果將難以設想!今府堂抱恙,府衙公務將由本官暫署;本官向來秉承群策群力之準則,故請諸位大膽直言,力爭有上佳之策,將城內之亂平複!”
清咳一聲後,一副穩如泰山般姿態的任元山不疾不徐地開口道。
身為一府佐貳的任元山平素既與方文不睦,平日間亦是對方文處處掣肘,在他的帶頭之下,通判吳誌群、推官焦雲峰以及各房的經承也相繼加入架空方文的行動中來,結果就是方文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還沒放就被澆滅了。
任元山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嫉妒。
在同知一位上已經待了四年的任元山一直覬覦著知府之位,本以為等到現任知府任期到滿調往他處後,這個位子就是他的了,沒成想半路裏殺出個程咬金,不滿三旬、在窮鄉僻壤擔任從六品知縣的方文從天而降,一下子就把本該是他的位子給截胡了,這讓躊躇滿懷、對知府之位誌在必得的任元山既羞又恨,隨後便把對朝廷的痛恨全部歸結到了方文的身上。
這次的蘇州城內罷市一事,任元山早就知道,推官焦雲峰已經提前跟他隱晦的透露過,並以探視他生病妻子的名義送來了五百兩銀子,邀約他到時一同在請撤商稅加征的題本上簽名,任元山笑納之後痛快的答應下來。
他對這事想的很通透,一旦蘇州亂起,就算很快平息下來,但事後朝廷追究下來,肯定就要有人擔責,而知府方文正是背鍋的不二人選。
有他和吳誌群、焦雲峰幾個府衙高官的力證,朝廷派遣下來查詢事件原因的官員能懷疑嗎?不管方文最後是被免官還是被調職,知府之位將會再次空閑下來,他隻要拿出重金活動一番,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位子最終還不是屬於他的嗎?
南直隸、江西等地官員的任免是由南京吏部決定的,有焦雲峰這個同僚在側,隻要銀子給到位,身為南京吏部侍郎的徐文淵辦成此事並非難事。
任家是出自荊襄一帶的大族,祖上也曾出過知府、六部員外郎之類的官員,家族中便利用這些便利條件大肆從事經商活動,由於經營得力,百十年間便積累起了很大一筆財富,自他中試並一步步升遷道蘇州府同知之位後,任家的族長便有意將家族的生意往更加繁華的江南一帶轉移,以求賺取更大的利潤。
不過由於蘇州府內有背景的經商大戶太多,他這個同知之位在南直隸一帶也算不上太大的職務,所以任家在蘇州的生意擴展上並不很理想,目前在城內僅僅有著一家布行和茶行,獲取的利潤並不很多。也正因如此,任元山對蘇州知府一位更是極度的渴望,隻有成為了一府主官,他的職權和影響力才會更大,家族生意也能借此更進一步。
對於焦雲峰的背景任元山自是十分清楚,南京吏部侍郎徐文淵是焦雲峰的親姨丈,而蘇州府大商人黃誌是徐文淵姑父家的長子,焦家和徐、黃兩家在很多生意上互為倚仗和往來,三家的利益已經緊密的勾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