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皇太極麵帶不豫之色的追問,寧完我略微沉吟一下,還是毅然開口道:“皇上,奴才覺著,增派援兵之事屬於兩可之間;若增兵南下,則其目的絕不應當抱有與明國決一死戰之念,要是做如此之想的話,怕是還如現下大軍之處境一樣,最終一無所獲,反而徒耗錢糧!”
寧完我的話讓一旁的代善不由得暗自點頭:這種話也就這個二愣子敢當著老八的麵說,而且說了之後老八還不會怪他,因為人家根本沒有私心,所言純屬為大清考慮,這種忠心感言的奴才確實值得重用。
“憲鬥,公甫之論你覺如何?當麵之局與我大清有些不利,朕苦思之下,唯有增兵南下尋機建功,以挽回已喪之軍心士氣,除此之外恐無良方!”
皇太極將視線轉向一旁若有所思的範文程後開口問道。
“回稟皇上,奴才以為公甫兄之言確有其理,但增兵之策也是勢在必行之舉,且援軍南下後,須當彙合前方主力,尋機重創明國新軍,遏控其崛起之勢,之後再言其餘!”
範文程言簡意賅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皇太極以及代善和寧完我相繼點頭表示了讚同之意。
自從阿濟格兵敗昌平城下起至今,數支橫空出世的明國新軍在與清軍對陣時屢屢獲勝,呈現出了越打越強的態勢,這次更是又有一支僅存在於傳說中的車營突然間冒了出來,讓從未見識過這種新型打法的清軍損失慘重。
但是很多事說起來容易,具體做的時候卻與原先的想法天差地別。
前線的多爾袞、嶽托等人都是久經戰陣的英傑,滿八旗更是在無數次搏殺中成長起來的強軍,他們在麵對明軍層出不窮的新式戰法時,也能根據場上的態勢及時做出相應的應對舉措,但最後卻都是無功而返,反而丟下了無數條人命。
該如何擊破明軍的這種新式軍陣,成了擺在八旗上下麵前的一道好像是無解的難題。
“正如憲鬥所言,增兵已是必行之舉!自太祖起兵反明至今,我大清對陣明軍何時有如此慘重之敗!若是就此罷兵回撤,而明國續行對我大清封鎖之策,則我大清危矣!盡管現下明國已稍占上風,但我大清須得以強硬之姿示之,令明國上下看到我大清絕無瓦全苟存之心,然後再想法子緩和局勢,以圖日後再起!”
沉吟半晌,皇太極語氣堅定的緩緩開口下了結論。
目前的形勢逼得的他不得不下此決斷。
剛才代善雖然沒有明言,但話中之意已經十分明顯,糧草物資籌措遇到了極大的困難。
現在正值青黃不接之時,離夏收還要兩個月的時間,若不趕緊想辦法從大明得到補給,整個建州的近兩百萬人口就麵臨著斷糧的險境。
代善為了籌得足夠的軍糧,采取了強行從漢人包衣家中征糧的舉動,隻給每戶包衣按人頭留下一個月的口糧,其餘的全部征走。
此舉給整個大清留下了巨大的隱患。
整個大清現有的近兩百萬人人口中,漢人包衣占據了其中的絕大多數,正是這些包衣們的辛勤勞作,才使得不事生產的八旗子弟有了充足的物質保障。
如果按照原先的曆史軌跡,建州在出現大麵積災情後,是靠著清軍數次入關擄掠得到了有效的人口和物資的補充,但現在的曆史軌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偏差,清軍再想從大明身上吸血已經變得難如登天,如果南下清軍再無所獲,後果將難以想象。
“皇上,既是定策增兵南下,那勝又如何?敗又當如何?未慮勝先慮敗方為上上之策。再者,此番南下以誰為主帥?留多少兵馬拱衛盛京?此般事宜還請皇上示下為好!”
寧完我本心並不讚同皇太極增兵南下的策略,他其實打算勸皇太極下旨令南下大軍回撤,敗了就是敗了,非得要那份麵子和自尊有何用?
但現在既是皇太極定了調子,他也就放棄了再勸阻的想法,但這後續的諸多事情必須要決定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