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明軍布置的防禦工事,代善內心突感恍惚的同時,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白雲蒼狗,滄海桑田。
萬曆四十七年的薩爾滸之役,明軍開原總兵馬林率一萬五千人行軍至尚間崖,聞聽八旗主力既至,也是如此掘地挖壕,布下了與當前明軍極為相似的陣勢,而率先突陣擊破明軍工事的正是代善本人。
一眨眼間,十七年過去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看到這熟悉的一幕,隻不過已經物是人非。
“不必等兩黃旗那兩千人了,咱們這三千人馬足夠!
沒想到十餘年過去,明人居然還是如此蠢笨。
善繼,當年薩爾滸之役時你尚年幼,並未上陣參戰,當初明人部下的也是如此陣勢,且人數是其數倍之多,結果還不是一敗塗地?此戰我軍必勝!”
也許是年紀漸長,也許是看到明軍如此做派之下心情極為放鬆的緣故,代善先是囉裏囉嗦的感慨一番,然後才開始交待下去應當如何打破明軍的工事。
下午申時左右,曠野中炎熱的暑氣開始慢慢消退,一陣陣清涼的南風吹來,士卒們身上的燥熱感轉瞬間就被帶走。
“他X的,這建奴怎地如此墨跡?要打就打,要撤就撤,這來了半天,居然是動口不動手,莫不是有何圖謀不成?”
明軍營地中間一塊略略高出平地一些的土丘上,張文耀站在青壯們搭起的一座涼棚下眺望著遠處的清軍大陣,看到清軍遲遲未見動作,忍不住開口罵了起來。
“老張你著甚子急?管他啥子圖謀狗謀的,咱們這多糧食物資還怕他耗下去不成?別說就他這幾千人,就是再來一萬咱也不怕。
恁且坐下吃個瓜,等著建奴吹號再起來不遲,這瓜脆口的很!”
坐在長凳上的劉國能上身倚著一根木柱,一條腿屈膝踩在凳麵上,手中拿著一顆甜瓜一邊啃咬一邊含糊不清的道。
張文耀罵罵咧咧的轉身坐在另一條凳子上,親兵毛三趕緊將一顆甜瓜遞上,張文耀接過後用大手擦了擦,吭哧一口咬下了半拉,帶著如同芝麻般大小種子的汁水順著嘴角淌了下來。
沒等他咽下口中的果肉,遠處悠長的號角聲忽然響了起來,清軍的攻勢終於開始了。
“盾手遮蔽炮手!低頭!”
看到數百名清軍弓手向著自己所在的陣地行來後,趙武大聲喝令道,臨近的刀盾手紛紛起身,準備舉盾遮護虎蹲炮手,其餘的士卒按照事先的演練,貼近壕溝壁後低頭,準備用寬大的鐵盔帽簷來遮擋清軍拋射來的弓箭。
代善所率的三千人隻有五百騎兵,剩餘的全是步卒。
明軍挖掘的壕溝又寬又深,而且士卒們都在溝內,騎兵麵對這樣的工事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雖說壕溝中間有可供數騎並排馳過的通道,但是通道上零零散散布放著一些拒馬,這種情形下根本無法直衝明軍營地,所以,這五百騎兵隻能站在戰馬一旁,等待步卒破了明軍的工事,清除障礙後再進行衝殺。
在代善的吩咐下,清軍依舊采用重點突擊的傳統作戰方式,四百名弓手分作兩組,掩護突前的兩陣共近三百人的重甲兵衝陣,兩陣重甲兵身後各有六七百名步卒跟隨,等待重甲兵破陣後隨後衝殺。
因為明軍都隱蔽在壕溝的緣故,帶頭衝陣的重甲兵放棄了短斧、鐵錘等用來鑿陣的短兵,全部換成了狼牙棒、挑刀、長柄虎牙槍等長柄武器,準備在接陣後衝著壕溝內的明軍進行劈刺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