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香爐裏的檀香似有似無,綿延如絲的淡雅香氣在屋中飄散,嫋嫋娜娜地飄向窗外。
南宮琤才剛回到挽晴院,林氏就找來了,兩人坐在屋內靠窗的美人榻上說話。
“琤姐兒,我來是想要問問你……”林氏柔聲問道,“在藥王廟裏,你也見過裴世子了,你覺得如何?”
南宮琤低垂著頭,露出了雪白優美的脖頸,她的手顫抖著抓緊了自己的衣裙,沉默不語。
林氏等了一會兒沒見南宮琤回答,語氣溫和地又問道:“琤姐兒,你心裏若是有什麼想法,便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
南宮琤的嘴唇抿了抿,仿佛終於做了某個決定,抬起了頭來說道:“二嬸,我想再想想,可不可以給我三天的時間?”
林氏自然是應了,並說道:“琤姐兒,事關你的終身,謹慎一點是應該的。若你不滿意也沒關係,家裏不會逼你的……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多謝二嫂。”
送走林氏後,南宮琤又坐回到美人榻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糾結之色,默默地想著:他已經知道自己那天在藥王廟是為了相看,若是真在意自己,那麼就應該正經的尋人上門來提親。
三天,那就給他三天時間吧,若是在這三天之中,他不來提親,那就表示他對自己的情義也不過是如此!
自己也可以死心了。
可若是他來了……
一瞬間,南宮琤長長的眼睫微顫,眼中閃爍著灼灼光華,清澈明亮。
那麼——
就算是上天入地,自己也要跟隨他!
既然已經想通了,南宮琤也不再彷徨,耐下心來地待待著。
第一天,南宮琤含羞、期待而又忐忑,如同春日含苞待放的牡丹,嬌嫩欲滴。她幾乎是堅信她的心上人一定會來的,就像三妹妹說的那樣光明正大地走到自己麵前!
第二天,南宮琤的明眸已經添上了一分憂色,火熱雀躍的心漸漸地冷卻下來,一個聲音時不時地在她心底響起:他不會來的!他一定不會來的!她狼狽地試圖甩掉這個念頭,虛弱無力地說服著自己,一遍又一遍……這一夜,她輾轉反側,直到天明。
到了第三天,南宮琤心中的期待徹底幻滅,眼中的神采完全黯淡下來,歸於沉寂,如同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
她一心所期盼的人最終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
也許對他來說,自己並不是這麼重要吧……那麼,她嫁給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一晚,當林氏再來詢問她意思的時候,南宮琤答應了。
林氏鬆了一口氣,和蘇氏商量過後,又問了大伯南宮秦,終於正式的與做媒的鍾夫人應下了與裴家的婚事。
既然裴和南宮家都互相有意,那接下來,就應該由鍾夫人送上裴公子的庚帖,而林氏在收下後,則會讓她把南宮琤的庚帖帶走,作為雙方“合婚”之用。
兩家擇定了吉日,交換庚帖。
當書香笑逐顏開地把消息稟告南宮琤時,南宮琤臉色慘白,她把書香和墨香趕了出去,一個人在房裏嚎啕大哭,直至再也哭不出眼淚……
她認命了!
既然有緣無分,不如徹底忘記!
她的心一陣陣的抽痛,但還是決定將他從她的心中徹底拔除!
以後,她不會再想他了;
以後,她不會為他而哭了;
以後,她的心裏隻會有她夫君一個人。
……
南宮琤要和建安伯府的裴世子結親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南宮玥耳中,她的心裏不由起了一絲漣漪:既然南宮琤和誠王注定是有緣無分,那自己和蕭奕呢?
重生以來她已經得到了很多很多,真得還可以這樣貪心嗎?
時間就在南宮玥和南宮琤有些迷茫的心情中過去,轉眼就到了雙方交換庚帖的日子。
然而,這一日,林氏早早備好了作為答謝的筆墨紙硯台,從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申時,可是卻不見鍾夫人拿男方的庚帖過來。
隨時吉時過去,林氏越發有些心神不寧,向站在身側的劉嬤嬤道:“劉嬤嬤,你說會不會出什麼事?”
劉嬤嬤心裏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隻能安慰道:“二夫人,應該不會吧……若是有事,怎麼也應該派人前來通知一聲吧。”
這與普通的提親不同,雙方已經口頭上的允諾,婚事大致是成了,交換庚帖隻是一個步驟,而且吉日吉時都已擇定,這樣的情況著實不太正常!
林氏主持中饋以來,並沒有遇到過如此棘手的事,她多少有些亂了分寸。
林氏定了定神,讓人帶著她的帖子去了鍾府,可誰知帶回的消息讓她傻眼了,鍾府的看門小廝說,他們家夫人回老家省親去了,至少要一個多月才會回來!
林氏心裏不由“咯噔”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兩家交換庚帖的當日,作為媒人的鍾夫人卻離開了王都?!
這個時候,林氏也知道怕是事情有些不妥,便再也坐不住了。
這事關南宮琤終身,可不能出了岔子才好!
林氏來回走動了幾圈,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劉嬤嬤,我看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建安伯府去問問。你讓人去準備一下馬車。”
劉嬤嬤忙應了一聲,不多時,馬車就已備好,為表誠意,林氏帶著劉嬤嬤,親自前往建安伯府。
到了建安伯府,一個小丫鬟拿了拜帖前去叩門。
接過拜帖後,過了許久,建安伯府才打開了角門,迎著林氏的馬車進了二門。
林氏在二門下了馬車了,一個有些麵熟的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鬟施施然走來,林氏一下子就認出地方是相看那日跟在建安伯夫人身邊的姓鄭的嬤嬤,而鄭嬤嬤的手上,居然還拿著她的拜帖。
她的拜帖沒有送到當家夫人那裏,而是出現在一個嬤嬤的手裏,哪怕性情柔和如林氏,見到這一幕都有些不痛快,這代表著建安伯府根本沒有把南宮家放在眼裏。
可是……明明他們兩家正在議親啊!
“南宮二夫人,不知道有何事突然來訪?”鄭嬤嬤不冷不熱地說道,“我家夫人今日正在見客,恐怕是沒時間見南宮二夫人了,還是請回吧。”
林氏臉色一白,這婚事明明說的好好的,建安伯府怎麼忽然就翻臉不認人?!心裏顧及到南宮琤,林氏忍著屈辱與怒意,還算客氣地說道:“鄭嬤嬤,我南宮府與貴府本來約好了今日交換庚帖,可是……”
“什麼庚帖?”那嬤嬤語含不屑地打斷了她,麵上流露出一絲倨傲。本來伯夫人的意思是,如果這南宮府的二夫人夠識趣不糾纏,那就客氣地打發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這般沒臉沒皮的,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氣了!
“虧得南宮府號稱以詩書禮儀傳家的世家,竟如此憑空造謠!你們府上也是有好幾個姑娘的人家,不要為了大姑娘的婚事,連著把後麵幾位姑娘也耽誤了!”說著她冷嘲熱諷地說道,“隻不過是相看了一次,你們南宮家居然就厚顏無恥地在外散播流言,說什麼兩家的親事已經定下了!以為這樣就能逼的我們伯府同你們南宮家結親了嗎?真是白日做夢。”
林氏呆住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交換庚帖的日子,作為媒人的鍾夫人毫無預兆的沒有出現已經很不對勁了,她也多少料到了可能會有什麼變故,可是……她可沒有想到,建安伯府居然如此的翻臉不認人!
明明一開始就是他們來提親的啊……
而且南宮家又何時在外傳過與建安伯府的議親之事?婚事未成之前,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她自然知道!
“我是不是胡說,夫人心裏清楚!”那嬤嬤冷冷地說道,“現在大半個王都都知道南宮家和我們府結親的事!我們夫人分明早就已經回絕了鍾夫人,你們南宮府還在外麵胡亂造謠生物,如此強硬無理的作風,說到哪裏去,我們伯府都是有理的!”
遭一個嬤嬤如此羞辱,林氏氣得臉色都白了。
雖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建安伯府如此行事卻是讓人心寒。
她一個當家主母和一個嬤嬤在這裏爭吵,怎麼說都是一件沒臉的事,而且今日擺明了建安伯夫人不會見她,再多說也無益,林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挺直了背,對劉嬤嬤說道:“我們走。”
劉嬤嬤啐了那嬤嬤一口,扶著林氏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