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砰……”

緊接著,又是連著幾聲悶哼聲與落地聲交錯著響起,彈指間,達裏凜的身旁又有四五名親兵停止了呼吸,從馬背上墜下。

四周變得更為混亂,急勁的利箭破空聲、淒厲的馬兒嘶鳴聲此起彼伏,數個火把也隨之摔落下來,燒得路邊的野草熊熊燃燒了起來……

灼熱的火焰迅速連成一片,嚇得本來就受驚的馬兒更為慌亂。

“大家小心!”

達裏凜一邊叫著,一邊抽出腰側的刀鞘裏長刀,長刀一橫,隻聽“啪”的一聲,刀身準確地擋住了一支朝他疾射而來的羽箭。

碰撞之處,激起火星四射,一閃即滅。

一片騷亂中,達裏凜的銳眸在火光中閃閃發光,朗聲喊道:“他們一定是南疆軍的人,是來救人的!快,把人給我看好……”

話音未落,又是陣陣密集的破空聲從四麵八方而來,如同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黃蜂一般……

達裏凜的話再沒機會說完,一支利箭從他的正前方如閃電般射來,他雙目瞠大,根本就來不及做更多的反應,那利箭就徑直地貫穿他的脖頸……

“咯嗒!”

在那無邊的黑暗徹底籠罩他之前,他似乎聽到了利箭穿透他的脊椎發出的聲響,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達裏凜的身子往後倒去,一雙眼睛瞪得好似死魚一般凸了出來,其中黯淡無光,仿佛在無聲地說著,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達裏凜死了,但那些利箭沒有停下,還在不斷射出……

“嗖嗖嗖……”

當四周安靜下來的時候,所有西戎人都倒下了,隻剩下了兩輛囚車和兩個被關押在其中的年輕男子。

火把在官道兩邊一個接著一個地燃起,加上四周熊熊燃燒的野草,火光把方圓近一裏都照得如白晝一般,也照亮了囚車中兩個年輕人的臉龐,相同的是兩人的神色中都沒有一點詫異,仿佛早就知道他們會得救;不同的是前者眼神明亮篤定,後者則眸色幽深黯淡……

冬日的寒風陣陣,漸漸地,官道上又暗了下來,囚車空了,幸存的馬匹被拉走了,隻留下了一地死不瞑目的屍體和一灘灘殷紅的血跡,在快要熄滅的零星火苗中,鮮血紅得刺眼……

夜更深了,隻有夜空中的寒月注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這一地的屍體慢慢地變得僵硬,慘白的皮膚上泛著青紫,猙獰恐怖得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隨著空中的月亮淡去,東方的旭日開始緩緩升起,照亮了這片晦暗的大地。

“踏踏踏……”

淩亂的馬蹄聲從柳泉城的方向傳來,一隊近百人的西夜士兵策馬疾馳而來,在百來丈外放緩了速度,最後停在了這一地死不瞑目的屍體前……

當日,這裏發生的事就傳入了西夜此次東征大元帥撻海的耳中,隨之而來的還有幾支染著血跡的羽箭,來稟告的副將單膝跪在地上,緊張得完全不敢抬頭看撻海。

在這西夜軍中,誰人不知達裏凜是撻海大將軍的親信,如今達裏凜出使大裕卻死於非命……

營帳中的氣氛幾乎凝滯了,副將隻覺得心跳聲在耳邊“砰砰”響著。

“這是南疆軍用的羽箭?”撻海的聲音忽然自上方傳來。

副將急忙回道:“是的,大將軍。這次來西疆支援的南疆軍名為玄甲軍,他們所用的羽箭上的箭尖乃是玄鐵所打造。”

“好!很好!”撻海沒再說話,發出一陣陰狠的笑聲。

下方的副將心裏一陣錯愕,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撻海一眼。

坐在紅木大案後的撻海雖然在笑,但是臉上卻陰鬱晦暗,銳利的眼眸看著手中的一支羽箭,瞳孔中綻放出一種詭異的光芒。

雖然犧牲了達裏凜,但是他的“離間計”算是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現在,他們西夜損失“慘重”,兩國的和談自然也就無法繼續……

“接下來,也該輪到本帥找大裕給我們西夜一個說法了!”撻海地緩緩地又道。

副將隱約感覺撻海的話不僅僅是表麵的意思,其中似乎還有別的深意,卻隻能抱拳道:“大將軍英明!”

撻海隨意地把玩著那支羽箭,嘴角勾出一個自得的弧度,頗有一種一切盡在我手的自信。

這次的“離間計”,他西夜是付出了些許代價,卻得到了加倍的回報。

首先,南疆軍因此和大裕有了裂痕,隻要自己再煽煽風點把火,南疆的鎮南王府和大裕就會徹底鬧翻,如此,大裕就等於是自斷一臂,實力大減。

其次,逼得韓淮君離開了西疆軍,雖然沒能殺了他有幾分可惜,但是至少西疆已經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待過幾日王上派來的援兵一到,他就可以下令立刻對褚良城發起猛攻……他勢必要在今年內拿下西疆,揚他的軍威!

想著,撻海微微眯眼,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朗聲道:“來人,筆墨伺候!”

半個時辰後,一隊幾十人的西夜騎兵就從柳泉城奔馳而出,一路往褚良城而去。

新的使臣在當日下午就趕到褚良城,將撻海的信和一支沾染著斑駁血跡的羽箭交到威遠侯手中。

當威遠侯看了信以後,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裏驟然意識到這趟西疆的差事恐怕遠沒他以為的那麼容易。

昨日,姚良航和韓淮君被西夜人帶走後,威遠侯就當機立斷地親自出兵,帶領兩萬兵馬圍了荊蘭城,試圖控製住城內的那一萬南疆軍以免他們壞了大裕和西夜的和談,可是當荊蘭城的城門打開以後,威遠侯傻眼了,荊蘭城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兵一卒,至於那些百姓早就在上次大裕軍撤退的時候,就全數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