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內室中,隻有四個女子,寂靜無聲。
蔣逸希雙眼緊閉、一臉蒼白地躺在床榻上,南宮玥的右手搭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百卉和青依屏住呼吸在一旁看著二人,尤其是青依,俏麗的臉龐上十分蒼白,心裏沉甸甸的,隻覺得自家主子還真是命運多舛,好不容易才抵達了南疆,好不容易才從賊人手中平安脫險……主子一定會沒事的吧?!
青依的雙手在袖中緊握,身子幾不可察地微微地顫抖著。
南宮玥很快收回了手,麵沉如水,看不出端倪。
南宮玥抬了抬手,早已經打開藥箱的百卉趕忙把銀針遞給了她。
南宮玥熟練地給蔣逸希下針,一針接著一針,每一針看著都沉穩果決,但唯有她自己心裏知道她的每一針下得有多艱難。
原本,蔣逸希體內的蠱蟲是十分隱蔽的,藏在人體內慢慢地吸取養份,悄然生長,然而此刻,那蠱蟲竟然變得十分凶殘。
是她弄巧成拙了!
她給希姐姐開的方子,本來是希望用藥來克製希姐姐體內的蠱蟲,卻沒想到反而刺激了蠱蟲!
青依在一旁一直緊張地看著,她心裏好幾次想問問自家主子是否有恙,最終還是沒敢出聲打擾……
當南宮玥落下最後一針後,額頭上已經是滿頭大汗。
百卉仔細地為南宮玥擦去額角的汗珠,跟著,就聽一旁的青依激動地叫了起來:“姑娘……大少奶奶醒了!”
蔣逸希長翹的眼睫微微顫動,睜開了眼,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很快就變得清明,在青依的攙扶下,緩緩坐了起來。
青依顫聲問道:“大少奶奶,您剛才暈了過去,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青依,我沒事。”蔣逸希靠著一個大迎枕,微微一笑,安撫青依,看著精神還不錯。
說著,她看向了南宮玥,含笑道:“玥妹妹,又麻煩你了。”
蔣逸希烏黑的眸子如一池波瀾不驚的潭水,幽深而沉穩,整個人彷如那迎著寒風傲然怒放的寒梅。
不需要再多的言語,南宮玥已經明白了,冰雪聰明如蔣逸希,恐怕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南宮玥的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似是下了什麼決心。她吩咐了一句後,百卉和青依就悄無聲息地退下了。青依感受到屋子裏凝重的氣氛,心裏擔憂不已。
當內室中隻剩下她們二人時,南宮玥深吸一口氣咬牙把蔣逸希身中蠱毒的事一一告訴了她,也包括她現在的狀況。
“希姐姐,我剛剛行針勉強把蠱蟲壓了下去……應該能讓它安分上幾天。”
她對蠱毒的了解太少了,以致她根本無法確定蔣逸希的狀態究竟能穩定幾天。
蔣逸希還是第一次聽說蠱毒,先是震驚,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希姐姐……”
南宮玥的嘴唇微顫,道歉的話就在嘴邊,這時,蔣逸希已經伸手拉住了南宮玥的右手,打斷了她:“玥妹妹,我沒事。”
蔣逸希唇畔勾出一個堅韌的淺笑,烏眸明亮堅定。
當年應蘭行宮的疫症肆虐,她雖九死一生,卻還是在玥妹妹的醫治下活了下來,如今就算中了蠱毒又如何,她豈會輕易就屈服!
天無絕人之路!
而且,她更相信她的玥妹妹!
“玥妹妹,你別忘了,我可是‘死’過兩次的人。”蔣逸希坦然地說道,難得調皮地對著南宮玥眨了一下右眼。
南宮玥一霎不霎地看著蔣逸希,眸中微微濕潤,泛起晶瑩的水光。
希姐姐,還是那個令她歎服不已的奇女子!
她仿佛是從蔣逸希那裏汲取了力量般,眸光也變得堅定了起來,心裏琢磨著:三天前,朱興那邊總算傳來了好消息,說是在輕皖城找到了外祖父,算算日子,再過兩三日,外祖父和霞姐姐應該就可以回來了吧……
蠱毒絕非無藥可解,一定會有辦法的!
南宮玥定了定神,嘴角又有了笑意,把百卉喚了進來,吩咐道:“去把煜哥兒帶來……希姐姐,今日我和煜哥兒陪你一起用午膳可好?”
蔣逸希頓時兩眼發亮,連聲叫好,讓跟在百卉身後進屋的青依眸中一酸,她家主子最喜歡小孩子了,偏偏天意弄人。
青依立刻就振作起精神,在一旁湊趣地對蔣逸希說道:“大少奶奶,您不是給小世孫做了一頂帽子嗎?正好給小世孫試試。”
蔣逸希臉上的笑容更盛,道:“玥妹妹,小孩子大得快,我特意把帽子做大了半寸,也不知道煜哥兒現在戴起來合不合適。不如玥妹妹你先去幫我看看,我且換身衣裳……”
於是一個小丫鬟就先領著南宮玥和百卉去了東次間小坐。
兩盞茶後,絹娘和鵲兒就把小蕭煜抱來了,屋子裏一下子熱鬧喧嘩起來。
“娘……娘……”
小家夥先是扯著嗓子去找娘親撒嬌,在娘親懷裏蹭了兩下後,就好奇地朝蔣逸希看去,這一看眼睛就發直了。
他掙紮著自己下地,跌跌撞撞地朝蔣逸希走去,嘴裏也不知道是在叫著“貓貓”還是“帽帽”,目光死死地盯著蔣逸希手裏的那頂貓兒帽,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兩彎月牙。
蔣逸希也跟著小家夥笑了起來,看著他舍不得移不開眼。
“韓大少奶奶,您真是知道我們世孫的心意。”鵲兒跟在小蕭煜身後,湊趣地笑道。
話語間,小家夥總算走到了蔣逸希跟前,蔣逸希便一把將他抱在了膝頭。
蔣逸希自從住進碧霄堂後,天天都來看小家夥,小家夥也認得這位姨姨了,乖巧地由著蔣逸希抱著他,而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新帽子上,翻來覆去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