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天空被夕陽染得如血一般,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宮門的方向騷動了起來,錦衣衛指揮使陸淮寧以及首輔程東陽等帶著幾個錦衣衛大步走了過來,陸淮寧目光輕蔑地看著歪斜地倒在牢籠中的韓淩賦。

此時的韓淩賦一雙眼眸恍惚無神,烏發淩亂地散在了俊美卻慘白的臉龐上,鬢發被汗水浸濕,粘在肌膚上,哪裏還有之前的錚錚傲骨……

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給我,給我!”韓淩賦慘白幹裂的嘴唇之間反複地呢喃著,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一起,渾身抽搐不已。

四周的官員、學子以及那些圍觀的百姓還都以為韓淩賦是病了,一個個表情義憤填膺,心中的怒浪翻湧著。

“三爺,”陸淮寧蹲下身,看著韓淩賦那如半死人一般的臉龐,漠然地說道,“你想要五和膏嗎?”

“我要!我要!”原本奄奄一息的韓淩賦仿佛瞬間被注入活力一般,渙散的眼眸又有了焦距,如狼一般看向陸淮寧,“給我五和膏!快給我五和膏!”

這一刻,韓淩賦的腦子裏隻剩下了五和膏。

這是程東陽第二次聽到五和膏,上一次是在太皇太後威逼王太醫的時候,王太醫說先帝死前曾經服食過五和膏,太皇太後由此把謀害先帝的矛頭直指太後和今上,沒想到連韓淩賦也和五和膏扯上了關係,甚至於看他的樣子還有了癮頭?!

身為內閣大臣的李恒和穀默當時也在場,表情也有些怪異。

陸淮寧勾唇冷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三爺,若是你還想要五和膏的話,自該認罪才是!”

認罪?!認什麼罪?!韓淩賦渾身一顫,狠狠地咬了下舌尖,清醒了些許,然而身上那種被萬蟲噬體的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不,他不能死!

他更不能認罪!

一瞬間,韓淩賦的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麵,每一幕都是觸目驚心,每一幕都是刻骨銘心,最後定格在先帝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上。

他犯下的罪是無可恕的罪孽,他不能認!

陸淮寧似乎看出了韓淩賦的心思,嘲諷地說道:“三爺,我可以等,就怕三爺等不了!”

說著,陸淮寧打了個響指,他身後的錦衣衛就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罐,打開罐蓋後,一股熟悉的藥香就飄入韓淩賦的鼻腔中……

“快給我!”忽然,韓淩賦好像一頭拚死一搏的野獸般猛然躥了起來,一手從柵欄的縫隙中伸了出來,抓向那罐五和膏。

可是那個錦衣衛距離牢籠足足有一丈遠,饒是韓淩賦怎麼伸手都碰不到那罐五和膏。

韓淩賦雙眼布滿了血絲,瞪得凸了出來,表情猙獰如惡鬼,與平日裏那個溫文儒雅的三皇子判若兩人。

不知不覺中,四周寂靜下來,那些官員、學子和百姓都表情怪異地審視著韓淩賦,幾乎要以為他是不是被惡鬼附身了。

陸淮寧在一旁淡定地看著,等著……

按照今上所說,五和膏的癮頭發作起來生不如死,看來並未言過其實。可是今上熬了過來,煥然新生,而韓淩賦卻泥足深陷……他們錦衣衛隻知效忠皇帝,此刻他卻也不得不承認鎮南王府也許“陰錯陽差”地救了大裕。

韓淩賦沒支撐多久,身子就又軟軟地倒了下去,抽搐,顫抖,甚至開始抓搔自己的肌膚,舉止瘋癲……

他受不了!

“咚!”

他一頭撞在柵欄上,然而疼痛也無法壓過身子裏那種又癢又痛又蝕骨的感覺……

此時此刻,韓淩賦再也無法思考,再也無力去維持所謂的尊嚴,他隻想要五和膏!

“我招!我招!我都招!”

他再也堅持不下去,嘶吼出來。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然而,陸淮寧並不著急,反而更淡定了,“哦”了一聲,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

韓淩賦痛苦地抓搔著,身上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斷斷續續地說著:“是我,是我到處散播謠言……”

陸淮寧也不催促,等著他自己繼續說。

韓淩賦隻得咬牙用全身的力氣說道:

“說五皇弟……得位不正。”

“說‘滴血認親’一事是五皇弟故意……陷害我。”

“是我在朝堂上……蓄意給五皇弟使絆子……妨礙朝政。”

“是……”

他狠狠地咬牙不再說下去,他不能再認了,現在的罪最多是圈禁,再說……那就是死了!

事實上,陸淮寧暗暗地鬆了口氣,他沒指望韓淩賦會招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