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第一道夏雷響起的時候,名小樓多了一個新鄰居。先是隔壁鄰居往外搬出來的聲音。然後是往裏麵運東西的動靜。一連幾日都不消停。

初聽到聲音,名小樓有些驚訝地打開門,看隔壁鄰居正指揮著人往外搬東西。她頗有些不是滋味地開口問,“你們這是要搬家?”

哪成想,隔壁的女鄰居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根本不搭理名小樓,名小樓何曾被這樣冷落過,鬧了個大紅臉。倒是男鄰居接了話茬,“我們把房子賣出去了。這幾天就搬走。”

“賣了多少錢?”名小樓下意識問道。

結果得到了跟中介最初報價一模一樣的價格。

名小樓胡亂地敷衍了幾句,怏怏地關了屋門。心底裏的猜測居然成了真,這個房子那麼高的價格居然真的賣出去了,不知是哪個人傻錢多地接了盤。

這麼高的價格都肯買,怕不是個傻子吧。

她一直等著新鄰居露麵,想看看哪個傻子土豪到底長什麼模樣,但是每天都有往裏麵搬東西的工人,從來沒見過正主。等得日子長了,名小樓自動把這個好奇給屏蔽了。

今天的名小樓家的露台跟往日一樣熱鬧。那些野蠻生長的薔薇被名小樓不得章法地修剪了一氣,居然也頗具些園藝的雛形,看上去順眼了起來,這讓名小樓格外的驕傲。

虞美人捧著咖啡坐在露台的秋千架上,旁邊藤編的椅子上坐的是陳璧和劉照君。名小樓跳上露台的牆沿子,伸手夠開得正盛的薔薇花。

“你小心點兒,小樓。”劉照君囑咐了一句。

“沒事兒,放心吧。”名小樓利落地把那一大朵薔薇花掐下來,別在了耳畔,晃著腦袋問眾人,“好看不?我給你們也折一支?”

“你快下來吧,快讓你嚇死了。不知道自己胳膊不利索啊。”陳璧勸道。

名小樓笑了,伸手又掐了幾隻黃色和粉紫色的,然後跳下了牆頭。

“喏,黃色嬌豔,紫色穩重,一人一朵,一人一朵。”說著把紫色的遞給了虞美人,把黃色給了劉照君跟陳璧。幾人也不推辭,果然都別上了,然後彼此對看,又是一波商業吹捧。

“我前些日子去寧城玩了,順道去看了下趙芸。”虞美人扶了扶耳邊的紫色薔薇花,開了口。

“怎麼樣,趙芸怎麼樣了?腰好些了嗎?”名小樓開口問。陳璧和劉照君也一副期待地樣子等著聽下文。

“好得不得了。還是寧城的水土養人,氣色好多了。倒是曬黑了些比原來,寧城靠海,她又買的臨海的房子,天天去海邊散心,自然是曬黑了。”虞美人說道,“而且,她還處了個對象,是個退休的大學老師,也是過去養老散心的。比趙芸大十歲,但是看上去很年輕,人長得比林大頭好多了。趙芸算是熬出來了。”

“什麼?趙芸又找了一個?這才幾個月?我昨天還聽說林大頭的資金鏈出了問題,讓一堆農民工堵在辦公室裏,險些出不來。”陳璧睜大了眼睛,說道。

“真的假的,那還真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男人養小三,合該傾家蕩產。這真得讓周圍人都看看,看誰還敢在外邊胡搞。”劉照君頗有些幸災樂禍。

“那頭大棕熊以為自己搭上了個土豪,現在有的哭了。真是天道好輪回,又能饒過誰。”陳璧想起那天打架的事兒,氣兒就不順。這會兒聽到了結局,簡直神清氣爽。

“可不就是,當年那個趾高氣昂的勁頭哦,現在活生生成了笑話,不知道這會兒回去求她老公,她老公肯不肯忍了這口氣,做個活王八。”劉照君也覺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心裏很是舒坦。

“大概不會。熊和王八,怎麼看怎麼不配。體型相差太大了。不過也說不準,隻要日子過得去,哪怕頭上有點綠。沒準人家是個忍者神龜呢。”名小樓笑嘻嘻地插話。

眾人哄堂大笑。

空氣裏彌漫著幾個女人肆無忌憚地笑聲。

雲瀾之坐在露台上,側耳聽著對麵的嘰嘰喳喳,最近幾天午後,他下意識就溜到陽台上,聽那邊的熱鬧。

那樣的名小樓從來不存在在他的印象裏。八卦,尖酸,刻薄。本該是他最討厭的那種,但是不知是不是被她中了蠱,倒覺得有種別樣的可愛。

他喝了口茶,對麵的八卦仍然沒有停歇。他大概能想象到坐在一牆之隔的人是什麼樣子,眉眼彎彎,嘴角帶著九分笑意還有一分嘲諷。喝著咖啡,認真聽自己的客人說話,以便隨時插一句進去。

風把咖啡的香味吹到他的鼻腔裏,她的手藝真不錯。他居然想敲開門,討上一杯。不知她得知自己成了她的新鄰居,臉上會是驚訝還是惱怒。說不定砰的一聲,把自己關在外邊。想到這,雲瀾之不自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