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在牆角昏天黑地的一通嘔吐,隻覺得把昨夜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個幹淨。
張胖子走過來,一邊輕輕撫摸葉楓的後背,一邊有些悲憫地看著他。他也曾經親眼見過程念真檢驗屍身的手段,當然明白葉楓此刻的感受。
隻是此刻葉楓的嘔吐可比他當初在聽濤山莊中厲害得多了,想不到這個老四不但心思武功樣樣在他之上,連嘔吐也強過他,真是佩服,他心中暗笑。
好半天葉楓才眼冒金星地坐下來,還沒喘息定,就看見程念真麵色如常的走出了地窖,在院子中的水缸裏洗手。她洗得很慢很仔細,很難想象這麼一個文弱又愛幹淨的女孩剛才在地窖中對著那具無頭屍身做了些什麼。
鐵無情沉聲問道:“程姑娘有什麼發現?”
程念真低著頭一麵洗手一麵答道:“沒什麼可疑的,沒外傷,沒中毒,致命的死因就是脖子上的一刀砍下了頭顱。”
鐵無情有些失望,原指望在屍體上能找到什麼突破口的,看來是沒戲了。
程念真這時低聲嘀咕了一句:“不過,有一點很奇怪……”說到這裏,她欲言又止地閉上了嘴。
葉楓忽然抬頭問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程念真想了想,答道:“在屍體的胃裏沒什麼肉食,倒是有很多來不及消化的米飯,顯然他死的時候正在吃飯。”
鐵無情愣了一下:“孫殿臣確實是在酒席上被殺掉的,這有什麼奇怪的?”
剛問完忽然想起,剛才程念真一定是剖開了那無頭屍身的肚子,想起那場景,他看著程念真那十根洗得幹幹淨淨的纖纖玉指,忽然胃裏一陣翻騰,頓時明白了剛才葉楓為何在那裏大吐特吐的原因。
葉楓倒像已經恢複了正常,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確實很奇怪。”
張胖子在一邊聽得雲裏霧裏,完全沒明白:“你們倆沒事吧,這有什麼奇怪的?”
程念真還是低著頭在洗手,輕蔑地哼了一聲,看樣子懶得跟張胖子解釋。
葉楓搖搖頭對他說:“你沒事吧?怎麼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明白,那酒席之上都是大魚大肉,賓主推杯換盞,吃的盡是些酒肉之類,可是屍體肚子裏隻有米飯,酒肉哪裏去了?”
張胖子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是很奇怪。”
葉楓轉頭問程念真:“這是為什麼?”
程念真一瞪眼:“你問誰呢?我隻負責驗看屍體,至於解開疑問不是你們的職責嗎?”
葉楓無奈地點點頭:“不錯,是應該我們來查。”
他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忽然轉頭對站在一旁等著伺候他們的京兆尹衙門的差役問道:“案發現場帶回來的物證都在哪裏?”
那差役站在旁邊剛才聽他們說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小姑娘居然會這樣擺弄死屍,此刻他看程念真的眼神就像看著夜叉羅刹一般,正呆呆地站在那兒發愣。
被葉楓一叫,才頓時醒悟過來,連忙答道:“就在這邊的小屋之中,請幾位大人移步。”
鐵無情此刻手扶著牆壁,正在壓抑自己翻湧不止的胃,揮揮手示意葉楓他們先去。
葉楓看了他一眼,心裏很明白他現在的感受,暗歎一聲,轉身與張胖子和程念真走進了小屋。
這小屋果然很小,就在屋中央擺了一張方桌,上麵雜亂的堆放著一些盤盞酒具什麼的,都是從孫殿臣命案現場帶回來的物證。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個黃燦燦的黃金湯盆了。這個湯盆做工精致,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纏繞著盆身,九曲盤繞,龍首卻在盆蓋之上,渾然一體,通體上下黃澄澄的透著一股華貴之氣。
要知道按照朝廷定製隻有一品以上官員府中才能使用黃金製作的器皿,而龍形圖案更是非皇族王公不得使用,孫殿臣作為天策衛指揮使不過隻是三品,斷斷是不可能有這樣的黃金器皿的。
據說這個湯盆裏是漢王朱高煦特別為孫殿臣生日宴所賜的珍肴八仙過海,可惜在命案發生之時湯盆被打翻,已經潑灑幹淨了。
葉楓饒有興趣地繞著湯盆看了半天,伸手小心翼翼地揭開了盆蓋,一股淡淡的奇香飄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