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葉楓低著頭沒有言語,宋琥冷冰冰地說道:“其實這個老喇嘛是不是你們派來刺殺本侯的,這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之後,這座由肅王一手建設起來的西北重鎮蘭州城,將會變得雞犬不留,真正成為一座鬼城!”
他的話裏透著森森的殺氣,聽得葉楓心裏一陣陣的發寒。
他相信宋琥一定能說到做到。
從剛才屠殺這群難民的情形就可以看出,宋琥手下的這些軍士,冷酷無情,惟命是從,毫無憐憫之心,個個都是在戰場上血裏火裏滾過無數次的沙場悍將。
在戰場上兩軍對陣,性命相搏,,見慣了鮮血與生死,人的生命反而成為了最不起眼的東西。這時候人的內心就會漸漸變得麻木,一心隻想要生存下去。
而在沙場上想要生存下去的不二法則,就是服從命令!所以這些軍士心中沒有感情,沒有對錯,他們的眼裏隻有命令!
他們已經成為了最可怕的殺戮機器,而這台機器的啟動機關,就握在宋琥的手裏!
宋琥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種嘲弄的神情,說道:“葉公子是在為這些死掉的賤民而難過嗎?其實之前你也是錦衣衛中的百戶,擔任過軍職,應該見過這樣血腥殘忍的戰場的。”
說到這裏,他忽然一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本侯倒是忘記了,錦衣衛是不會上戰場的。葉公子這些年最大的本事就是跟在你那位擔任錦衣衛指揮使的父親身後,查查那些奇怪的疑案,抓抓那些貪官汙吏,哪裏有空上什麼戰場?你是從來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戰場上的殘酷與血腥,沒有見到過在戰場上,人的性命會是多麼的渺小。”
葉楓依然低著頭,沒有說話,宋琥說得沒錯,他之前確實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場,沒有見到過如此殘忍的屠殺。
宋琥這時候看著葉楓,忽然笑了笑說道:“其實本侯還是挺佩服你的,你是本侯見過最有膽量的人。先前明知我們之間有宿怨,還敢前來軍營擔當說客,現在又單人獨騎擋在本侯的大軍麵前,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以為自己像貓一樣有九條命?”
說完他縱聲大笑起來,他身後的軍陣中的軍士們也發出了嘲弄的笑聲。
在他們眼中,這個隻身擋在他們麵前的人簡直就是瘋了,他的舉動無異於螳臂當車,要碾碎他從他屍體上跨過去,幾乎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葉楓卻沒有被他們的嘲笑所影響,如果說剛才最初站在這千軍萬馬麵前的時候,他的心中還有一些緊張和害怕的話,現在的他,感覺心平氣和,再也沒有一絲波動。
他抬起頭看著宋琥,輕輕地問道:“小侯爺你真的相信嗎?”
宋琥的大笑之聲戛然而止,他沒有聽清葉
楓的話,有些感覺意外地反問了一句:“什麼?你說什麼?”
葉楓此時心中再無波瀾,感覺到心明如鏡,他提高了聲音又問道:“小侯爺你真的相信老侯爺的死和肅王殿下有關?”
宋琥沒有想到他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會問出這個問題,明顯有些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
葉楓直視著宋琥,連珠炮一般地問道:“你沒有一星半點的實證,甚至都沒有真正讀懂你父親老侯爺與肅王之間的關係,就憑著一些捕風捉影的猜測,你就相信了這麼無稽的謠言?”
宋琥的臉上明顯露出了遲疑的神情,在他的心裏,確實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的。
“又或者,”葉楓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真的相信就憑你就能輕易猜透皇上的心思?你就那麼確定皇上真的會相信你的那一套說辭,對於他的兄弟之死,對於你的屠城惡行會不加追究,輕易放過?那麼他又要如何去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宋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從開始的遲疑猶豫,如今已經開始感覺到震驚了。
這個葉楓果然可怕,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每一句問話都無比準確的戳中了他計劃之中的要點,讓他本來無比堅定的信心產生了些許動搖,讓他的自信產生了動搖。
他甚至感覺,本來他騎在馬上,麵對葉楓時的那一種從高處俯視對方的優越感也已經蕩然無存了,他從心底深處感覺到了一絲恐慌。
決不能讓這個人再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他如今已經勢成騎虎,不能回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是錯,也隻能一錯到底了。
他沒有回答葉楓的問題,而是默默地舉起了一隻手,攥緊了拳頭。
這是一個信號,他知道在他身後的軍陣之中,已經有無數的強弓利箭已經瞄準了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葉公子,隻要他的拳頭一揮,眼前的這個人就會立即被射成刺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