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
沉靜如水。
兩排木椅矮幾相對並立,坐著那麼幾個人。
當然,蔡京永遠是最上座的。
牆角紫金獸爐裏溢出縷縷如絲細煙,散著淡雅微香,若不細聞,隻如無味。
窗外立著寒梅,不遠處還有一團花圃,可惜這等光景,慘淡的可憐。
屋裏。
蔡京不話便沒人敢話,蔡京不動,誰也不敢動,便是連身旁的茶水也不敢喝,一個個正襟危坐,仿佛坐著要比那與人廝殺還要來的費勁,光坐著便已讓人汗流浹背。
直到顧惜朝急步走進來。
“義父,那人來了!”
“哦?”
“喝茶!”
蔡京淡淡的應了聲。
他“喝茶”,就沒人敢不喝,而且是迫不及待,宛如渴了十半月,滴水未進一樣,舉起茶杯,連水帶葉就像牛嚼牡丹一樣全一股腦的吞了下去,嚼也不嚼。
喝完,還要恭敬謙卑的:“好茶!”
事實上他們並不知道茶水的滋味,但哪怕這杯裏的是糞水,隻要是蔡京給的,喝到他們嘴裏也沒人敢不好,而且還會一滴不剩的咽下去。
來的是誰?
來的自然是燕狂徒。
所有人瞧去。
隻見一道神武雄壯的高大身影正走了過來,高大的簡直不像個老人,步伐起落雖是無聲,卻格外沉穩有力,一腳落下像是一座高山峻嶽瞬間拔起,宛如生了根。
白膚白發,黑袍黑眸。
相比之下,他身旁的老婦就顯得有些嬌了,事實上擱在女子裏頭老婦並不矮,可在燕狂徒的身旁,卻隻到胸口,銀絲灰發,素裙狐裘,懷裏抱著一隻打盹的貓兒。
蔡京還瞧見身後白愁飛的臉色有些冷寒,他邊慢條斯理的呷了口茶,卻什麼也沒問。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位義子心有多高,但心再高,有的可用,有的不可用,因為這心是野心,狼子野心,像他這樣老謀深算的人,很少有看不透的人,心中已猜了個十之**,何況這是他的府邸,他又怎會不清楚。
白愁飛在他眼中如此,燕狂徒何嚐不是如此,這世上有太多渴望權力的人,但像他們這樣的人,桀驁不馴、狼子野心的人,有的可以用,有的可以大用,有的卻隻能做一時之用,有的到最後不定還會是敵人。
白愁飛也什麼都沒,隻是一雙眼睛寒的像是兩滴血,看了燕狂徒一眼,然後瞬間隱去。
等咽下嘴裏的茶水,蔡京又換上了他那副笑。
“都坐吧!”
他又看了看眾人笑道:
“不得不,你們都很走運,這位,可是如今橫掃黑白兩道,令武林高手聞風喪膽的“權力幫”幫主,還不來見過一下!”
盡管心裏有所猜測,但真的聽到蔡京的話,所有人還是心頭一跳,隻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
“你們認識一下吧!”
蔡京話一落。
他右手邊第一個座的人便開了口,那人濃眉虯髯,虎背熊腰,穿著一身錦衣華服,不怒自威。
“尊駕之名如雷貫耳,實在是聞名已久,在下姓龍,排第八!”
龍八,龍八太爺。
此人江湖地位極高,而且朝堂之中更是一品大員,有權有勢,威名不弱。
可燕狂徒卻瞧都沒瞧他一眼,隻輕聲道:“太師此次讓我入京,不知有何事啊?”
這下不光是龍八臉色難看,就連其他人神情也都隱有發作之意,臉頰肌肉顫動,青筋微跳,卻都按捺心中怒火,隻因蔡京當麵。
想他們這些人無論江湖廟堂哪個不是聲名赫赫之輩,如今卻遭人如此輕視,與侮辱何異。你是武功高絕,權傾江湖,可如今這是京城,如此囂狂,實在是不知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