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分雨(1 / 2)

一聲春雷。

“轟!”

雨氛下的行人惶急如蟻,四散而去。

長蹄聲乍然而止。

蒼白的電光再亮,照出了一匹黑馬,一朵撐開的翠傘,還有傘下的人。

雨,下的太過寂寞了些。

好在這種寂寥很快就被打破,長街上深淺寬窄不一的巷子裏,一陣驟密的腳步聲,像是走的很快,令人腦海中不禁幻想起一隻隻足履下濺起的水花。

殺機四起。

陰澀的長街上,隻見兩側冒出一道道身影,頭戴雨笠,身披蓑衣,步伐矯健,背後背著的不是刀便是劍。

雨笠下,是一雙雙令人發懼乃至發駭的厲目,陰厲的眸子讓人想起蛇的眼睛,而他們的蓑衣裏,清一色的杏黃勁裝,旋布密扣,緊緊束起的袖口裏,粗壯有力的雙手箕張,手掌手背,俱是長滿了厚厚的硬繭,筋脈賁張,宛如緊繃的弦。

上官金虹已不在意甚至是忘了要撐傘,整個人立在雨中,望著對麵二三十步遠的人,兩個人。

他最先看的是那個抱著繈褓的女人,哪怕是這般陰澀的空下,那女人依舊很白,欺花勝雪,白的不似中原人,倒像是西域的胡女,但是眉眼唇鼻卻又是中原人的模樣,裹著狐裘,藏著曼妙纖巧的腰身,一頭烏黑如瀑的青絲及腰長短。

但女人卻沒看他,而是低著頭,嘴裏哼著曲,像是在哄弄著懷裏的孩子。

這時候,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呼氣的同時,他視線從女人的身上移到她左肩那隻穩穩拿捏著傘柄的右手,接著手臂,然後是胸膛,最後才是一張臉,一張年輕、孤漠、不同尋常的臉。

竟然比他還年輕一些,他已生的偉岸,對方竟比他還要高出半頭,一頭黑白摻雜的長發中分而開,一半披散在寬闊的肩上,一半束向腦後,穿了件單薄素色的長衫,皮膚晶瑩通透,簡簡單單,卻好似彙聚了一股妖邪般的魅力,黑眸冷淡,像是沒有生命。

上官金虹無視著臉頰淌下的沁涼雨水,道:“適才是你出的手?”

“是!”

傘下青年話語很輕,像是怕驚擾到身旁的孩子,但他卻聽的清楚。

一句話,上官金虹本來恢複平靜的麵容瞬間被撕碎,他眼睛圓睜,神情癲狂,近乎低吼道:“我不信!”

燕狂徒蹙了蹙眉,側頭看到兒子還在酣睡,這才繼續道:“你可以再試試!”

上官金虹身子一震,一張臉立變陰晴不定,就好像一隻鬱燥動怒的獅子,焦黃的頭發被氣勢一衝,當真就如獅鬃般散開,在風雨中狂激起來。

他不信,他不信對方比他年輕還能比他強,他自幼資非同一般,絕俗無雙,難有匹敵者,正是因為這等生來遠超常人的一切,才造就了他與眾不同的心,驕傲。

所以他自信哪怕麵對沈浪他們,自己也絕然不輸。

可現在眼前這人。

“好!”

他果真要再試上一試。

剛才他有餘留,麵對燕七隻出了六成力,如今,一身功力強提,本來激蕩的焦黃頭發瞬間因勁風繃的筆直,素袍鼓脹而動,獵獵作響,丹田氣海中的熱流登時一念之下流至四肢百骸。

“嗡!”

嗡鳴陡起,上官金虹袖中乍見一縷璀璨如陽的金光猝然飛出,一閃而逝。他這一動,身旁十七八歲的黑衣少年也動了,像是不知生,也不知死,左手翻腕一轉,袖中已滑出一柄狹長劍器,用的居然是左手劍。

冷寒劍光如一道白芒在這陰澀的雨氛下亮起,帶起瑟瑟激散的劍風,如掣電般緊隨金光而來。

燕狂徒目光一動,似是在那一刻思考了某個問題,然後再一次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朝著長街點了出去。

這一指,這非同可的一指起的輕慢,落得平緩,他抬到胸前然後往前稍稍摁出一短的距離,不長,很短,短的他手臂都沒伸直,沒有驚人的氣勢,亦沒有狂飆的勁力。

但一指甫一點出,地間的雨簾,屬於長街的這部分,卻自燕狂徒指尖分開了,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場麵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