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3)

我獨坐在椅中,看著天光逐漸大亮,終於有了些倦意,正想和衣小憩片刻,忽聽門外程進的聲音顫抖報道:“主公,耿將軍……耿將軍歿了……”

我難以置信,驚跳起來,披發跣足,一路狂奔至耿無思的臥房內。

周圍之人見我到了,紛紛退開,我撲到塌邊,果然見耿無思閉眼躺著,一動不動,嘴唇烏紫。我顫抖著伸手去探他鼻息,氣息全無,再摸他胸膛時,整個身子早已冰涼。

無思歿了。

我的穩如山、靜如水的乾坤一將,竟真的無聲無息走了。

我怔怔地站著,仍是無法相信。

這厄運,這時命,竟會到此地步。

我該如何是好?我要如何是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伯父撥開人群,來到床邊,俯身掰開耿無思的眼皮,又撬開他齒關,拉出他舌頭,查視良久。

我回過神來,怒氣大發,咬牙切齒向伯父道:“有人下毒!定然有人下毒!無思他唇色發紫,定是被毒死的!”

伯父黯然道:“確是毒發之像,莫非阿眺忘了給解藥?”

耿無思親兵關龍哭道:“副盟主三日前還派人送了解藥過來,我昨夜親眼看著將軍服了藥的,不料今日過了卯時還不見將軍起床,進來看時將軍便是這模樣了!”

我怒道:“無思既是中毒死的,言眺便脫不了幹係,叫他過來!”

忽聽言眺的聲音道:“三日前我便送來了解藥,隻要耿將軍按時服用了解藥,定不會是眼下這般模樣。”

我轉首看時,言眺斜依在門邊,麵白如紙,已恢複男裝。

她並不看我,隻目光在其他眾人臉掃過一圈,低聲道:“耿將軍早已中毒,我若要他死,不給他解藥便是,又何必多此一舉,另外下毒?”

伯父點點頭道:“不錯。但我看解藥中似是有一味川烏,不宜長期服食,長期服食定然中毒。”

言眺道:“解藥中確有川烏,但我的解藥耿將軍每月隻服一次,其藥性一個月內定會消解,不至於中毒。”

她似乎想起一事,向著關龍道:“耿將軍吃剩的解藥何在?”

關龍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個木瓶,遞給言眺道:“都在瓶裏。”

言眺拔開瓶塞便往掌中倒去,卻並沒有倒出一顆藥來。

她頓時大驚失色道:“這是一年的藥,一共一十二粒,莫非耿將軍都吃了不成?”

伯父搶過瓶去,用力拍打瓶身後又在掌中倒了半天,仍不見一顆藥丸,沮喪道:“一年的藥,無思都一氣吃了,怪道會中毒。”

言眺道:“為何耿將軍……”

我恨到極點,連質問都懶得質問,看也不看她,隻用手指著她道:“你,出去!”

我夢見我騎了一頭白虎,白虎漫山狂奔,我欲下不能,隻得竭力坐穩,耳畔隻有呼呼風聲掠過。山勢忽高忽低,白虎時躍時奔,我被顛得拋拋下,雙眼發昏,幾不能視,想要雙手扼住虎頸,將白虎扼死,卻隻覺雙臂虛弱無力,一絲氣力也使不出來,隻得竭力揪住虎頸皮毛,以防自己從虎背摔下,被白虎吞噬。

從夢中掙紮醒來,我仍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仿佛那個幾番在敵陣殺進殺出的林睿意並不是我,我隻是一個纏綿病榻的羸弱之人。

麵依舊火燙,高熱仍未退去。若此時有人來行刺,我實無力抵擋。

是否會有人來行刺?言眺會不會來行刺?她為何一次給了無思一年的藥?她是存心要無思的命麼?但無思為何會將一年的藥一次服完?莫非是言眺逼迫他?

言眺又為何急著要無思的命?為了謀奪天下而除去我身邊所有人?

但言眺竟是個女子,她為何會有如此野心,來謀奪天下?

言眺既是女子,自然不會是劍嶺言家的言眺,她究竟是何人?

千變萬化如意手言眺之名早已傳遍天下,她既不是言家之人,言家為何不出言揭穿?莫非她雖非言眺,卻的確是言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