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顧不得說話,隻撿敵兵少處攻殺突圍,終於漸漸殺了出去,隻是急切之間不辨方位,也不知是到了何處。
眾人停下略作喘息,言眺喘氣道:“今日殺得痛快,卻也累個半死!三哥,你還好罷?”
我點點頭,道:“你可瞧見亞父與睿琛?”
言眺搖頭道:“亞父未瞧見,隻遠遠瞧見了熊都尉。睿琛沒有回城麼?我瞧見你把她趕走了。”
我想起郭靈與她在一起,或許已勸她留在申渡城內也未可知。忽見言眺身旁竟是甘允,我一怔道:“承奉郎,你為何不留在申渡城內?戰場豈是你該來之地?”
甘允苦笑道:“身為謀士,主公何在,我甘允便何在,豈能畏懼戰場凶險?”
我心下頗為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言眺得意道:“我知曉承奉郎不會武功,因此把我隨身的鐵琵琶給了他。鐵琵琶內有數百銀針,危急關頭他隻要一按機關就能化險為夷。”
甘允懷裏,果真抱著言眺的鐵琵琶,聞言感激道:“若沒有副盟主的鐵琵琶,甘允今日早已死了不止一回。”
我點點頭,正要誇言眺此事想得周到,眼前忽地晃過一個翡翠色人影,向我扠手行禮道:“郎君。”竟是金弦弓仆。
我大是驚喜,道:“阿鸚!你也跟來了!”先前軍中忙亂顧不上他,幸而他也無恙。
言眺做個鬼臉道:“輕功好就是占便宜,敵軍再多也傷不到他。”
眼前的城牆破敗,如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年久失修的城門上隻隱隱見得“澤蘭”兩個字,連甘允也不知這是何地。
進得城中,隻有一片死寂,非但人畜不見,連路過的飛鳥都未見一隻,這竟是一座廢棄荒城。
甘允打量四周,向我道:“此地雖然荒廢,好歹總有片瓦遮頭。如今追兵就在數裏開外,我軍卻兵困馬乏,急需養精蓄銳。我看不如就在此地休憩。萬一敵兵追上,我軍好歹也可守上一守。主公意下如何?”
我聽他說得有理,再轉目看時,未見軍中有高級將領,於是應允道:“好。此正危急之時,我臨時擢升你為參將,全軍上下現由你調遣分配,不服者立斬。”
甘允欣然領命,當下調派人手各司其職,無不井然有條。看不出他一個文弱謀士倒對軍務如此熟稔。
適才清點人數,除我、四弟、五妹、甘允及阿鸚外,我軍現有兵將一共一千零三十一人,其中龍驤軍十一人,我親衛隊五人。連我的白馬在內,共有戰馬三十六匹。
追兵就在不遠處,因此甘允令全軍上城牆輪番值守。他派人清掃四麵角樓作休憩之用,將我安頓在東角樓。
我想著這一日間連番的敗戰和死去的數萬將士,不由得心下沉重,雖然一整日都未進食,卻絲毫也不覺饑餓。
一隻瓦罐捧到我的麵前,甘允歉意苦笑道:“主公,找了半日,城中隻有這一罐蜂蜜,好歹也是吃食,主公先將就吃了墊墊饑罷。”
我向罐中看去,見裏麵的蜂蜜早已不複原先的金黃之色,也不知存放了多久,盡管如此,鼻中仍是嗅到淡淡的香氣。
一聞到這香氣,我忽然覺得自己前胸已餓得貼到了後背。
隻是挨餓的又豈止我一人?抬頭環顧四周,隻有五妹一個纖弱女子。我站起身,將瓦罐捧到五妹麵前道:“五妹,你是女子身子弱,你來吃罷。”
蕭疏離看看蜂蜜,看看我,又看看四周將士,向甘允道:“甘參將,你派人燒上幾鍋開水,將蜂蜜兌開,務必每人分上一碗,讓大家都潤一潤喉。”
這一夜,我在饑餓中數番迷糊睡去又數番迷糊醒來,最後清醒過來時,見天光已是微亮。
城牆上,甘允已在調兵遣將,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