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元路過醫務室時,意外碰見了張聞。
“張副官,你怎麼還沒走?”
“許參謀開車來的路上傷口裂開,在醫務室收治,我在等他。”
謝晉元來到醫務室看望許佳銘。
“怎麼回事,路上受到鬼子襲擊了?”
“不是。是前幾天在戰場上受的傷。”
“包紮好以後趕快離開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這個情況,如果繼續開車趕路,傷口還得裂開。我想在這裏多待兩天,可以嗎?”
謝晉元看了看他衣服的領章,竟是一名少校,便問:“你是誰?”
“我是黃偉嘉師長的作戰參謀許佳銘。”
“你怎麼來到了我們五二四團?”
張聞急忙幫許佳銘做了解釋。
許佳銘舉手向謝晉元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許佳銘請求暫時留在五二四團養傷!”
“我這可不養傷的好地方喲。”
“我知道。請長官批準。”許佳銘很堅定地說。
謝晉元揮了一下手:“隨便你吧。”
“謝謝長官。”
謝晉元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謝晉元明知以一個營留守閘北,此行必無生還的可能。八十八師五二四團一營實有官兵四百二十三人,就算每個人都能以一敵百,也幹不過如狼似虎的二十幾萬日軍,但謝晉元卻慷慨接受了任務。此時,他心中隻想著如何帶領全營官兵跟日軍拚到最後,就算死也要死得有點價值。
孫元亮的副官張聞跑出來叫住了謝晉元:“謝團副,我也要求留在五二四團。”
“為什麼?”謝晉元冷冷地看著張聞。
“師長派我來傳達任務,本意就是要我跟隨你們團行動,既然你們決定這個任務由一營擔任,那我就跟隨一營行動吧。” 看到團長又將守城任務減碼了,張聞心中頗為不滿,但又不好說出來,隻能跟謝晉元這麼說。
謝晉元兩眼直勾勾地看闐張聞有十秒鍾,似乎初次認識,要努力把他記住,最後平靜地說:“兄弟,如果你真不怕死,就留下來吧。”
“我不怕死,怕死我就不來當兵了。”張聞慷慨而言。
“軍人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為榮!既然來到了戰場,再退回去,還算什麼站著撒尿的漢子!”不知何時,許佳銘也來到了張聞身後。
“好!這本是我五二四團一營的活,有兩位壯士加入,我膽氣更壯!”謝晉元握住許佳銘的手說。
三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謝晉元帶領一營進駐上海閘北蘇州河西岸老匣橋北端的四行倉庫。
許佳銘仔細查看了地形,說:“謝團長,如果布置得當,我們可以把這個地方變成為鬼子的絞肉機!”
“我正是這麼想的!”謝晉元也胸有成竹地說。
老兵油子牛喜子扛著一挺捷克式機槍站在一旁,看到許佳銘是個陌生麵孔,卻穿著少校軍服,心中便有些不屑,斜著眼睛問:“這位長官,打過仗嗎?”
許佳銘看到一位老兵這麼傲慢的向自己示威,他並沒有氣惱,而是笑著說:“本人作戰經驗不多,到時候還望這位老哥多多指教。”
“牛喜子,你心目中還有沒有長官?”謝晉元喝斥了一句。
牛喜子卻沒有任何怯色,瞟了許佳銘一眼,又說:“可著勁打鬼子,才配得上這身軍裝。並不是佩了校官領章就算好漢。”牛喜子的語氣不陰不陽,不冷不熱。
“好吧,咱戰場上見真章。”許佳銘答應道。
“見個卵子真章,早晚都得死,就看怎麼個死法。”牛喜子卻不屑地說。
許佳銘睜著狼一樣的眼睛說:“到時候你的機槍要好好發揮。如果鬼子隻以步兵進攻,我們就占據很多主動,機槍手是最重要的防禦力量。”
“隻要有足夠的彈藥,我至少以一命換十命,每個人死之前能拉十個鬼子墊背,就算值了。”牛喜子談論生死竟如談論吃飯睡覺一樣平靜。
“彈藥肯定是足夠的。”謝晉元眼光也是冷峻如鐵:“這裏一直是八十八師師部,因此貯存了大量食物、救護用品及彈藥,夠鬼子喝一壺的。此外,倉庫旁邊有一個巨大的煤氣儲藏罐,其中儲存了大量的煤氣。要是日軍用重炮轟擊,引爆了那個煤氣儲藏罐,那就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