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今這等模樣,我也生了惻隱之心,畢竟他曾經對我也是很好的,就像他說的,他也是真的喜歡我,隻是我和柴康無緣,就注定了我與這王室相悖,他對我所做的一切,也隻是為了這郢國,為了柴康這個兒子。
作為一個王者,一個父親,他已然是竭盡了所能,哪怕被自己的親兒子憎恨著,也是無怨無悔,無可奈何吧。
他向我顫巍巍的伸出左手,我又向前走了幾步,拉住他的手,輕輕喚了聲:“父王。”
柴英看起來很高興,將我拉到榻前,仔細的打量著我,微微點了點頭。“月盈長大了,更標致也更懂事了。在山上的日子,可還好?”
我笑著對他點了點頭。“都很好,請父王安心,月盈知道照顧自己,也請父王多上心自己的身子,莫要掛懷許多。”
“唉,我的身子也就這樣了。”柴英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拉我坐在身邊,對薛公公使了個眼色,薛公公就帶著屋裏的下人們都退了出去。
“月盈,你還記恨父王麼?”
“月盈不敢,父王不要這麼說。”我惶恐的站起身,跪在榻前,低著頭說,“兒臣能去九華山為郢國祈福,乃是兒臣的榮幸,怎麼會有記恨一說?父王不要多慮,兒臣已得了旨意,在這宮中的祈福大典過後,就回淨雲庵削發為尼,永不再入凡塵。”
柴英有些吃驚的看著我。“康兒已經繼位,他這麼興師動眾的辦這法事,不就是要接你回來麼?他會找個人替了你回九華山,再給你安個好身份,早晚你會進宮的。”
我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父王當初送我走,就沒想過讓我回來,我想若不是柴康和子譽保著我,怕是我早就死了。您今日答應見我,不也就是要讓我再給您一個保證麼?昨日,我已向王兄請旨,他也答應了我,讓我皈依佛門削發為尼。父王,您就不要再掛懷了。”
“月盈,父王對你有虧欠。”他不停的咳嗽起來,我站起身拿來桌上的茶水,喂他飲下,又給他拍了怕背。
柴英喘了幾口氣,拉著我的手說:“父王對不起你,你也隻不過是個女子而已。可我不能看著康兒與子譽為敵,雖然他們實力相當不分伯仲,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但怕就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至少,在這天下一統之前,你是不能下山的。”
“月盈明白。”我眉目順從的垂著,平平淡淡看不出悲喜,“月盈已經習慣了山中的生活,不想再下山了。”
“唉,也好。”柴英看向窗外,深秋的庭院中總有些掃不淨的落葉,點綴著青石地麵。“生在王家不得已,若是能不入這王室也是幸事。康兒的母妃就生在一個小小的官宦人家,她若是不嫁給我也能找個不錯的人家,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可她就是不幸,嫁給了我就是嫁給了這宮廷。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它可以將美人雕磨成蛇蠍,可以讓青蓮變為罌粟。若是不按著它的規則行走,你就會寸步難行,甚至無處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