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姨娘近來總愛往蔣姨娘這兒跑,來了也沒什麼旁的事可做,閑話罷了。
艾姨娘和蔣姨娘之間的交情,說起來也隻有那一件紅鬥篷。
她那一臉熱絡的樣子,倒是弄得萬姨娘有些吃味,好像她才是與蔣姨娘最交心的好姊妹。
這日午後,艾姨娘又來了,還帶著一碟子紅糖米糕。
這是萬姨娘最喜歡的小點心,看在糕點的情麵上,也對艾姨娘客套了幾分。
“蔣妹妹,你也吃一塊吧。”眼見萬姨娘一連吃了好些,艾姨娘似有幾分不悅的說。
“吃你幾塊點心罷了,忒小氣了。”萬姨娘低聲碎語道。
她的聲音很小,唯有蔣姨娘聽見了,她溫柔一笑,剛拿起紅糖米糕來咬了一口,就見晴哥出現在了門口,身後還跟著四個小丫鬟。
晴哥隻是個丫鬟,可幾個姨娘和姐兒還是趕緊站了起來。
晴哥勉強的彎了彎膝蓋,依舊是一張死魚臉,瞧了鄭令意和鄭嫦嫦一眼,開口道:“夫人開恩,賜了幾個小丫鬟來伺候姐兒們。綠濃、綠意,來見過你們日後要伺候的姐兒。”
兩個瞧著比鄭令意大了四五歲的小丫鬟走上前來,一個是圓臉大眼,似乎是緊張的要命,額上皆是汗珠。
另一個則是尖尖窄窄的一張小臉,眼珠子四處打轉,瞧著像個愛生事兒的性子。
“奴婢見過姐兒們。”兩個丫鬟異口同聲道,順勢立在了鄭令意和鄭嫦嫦身後。
鄭令意身後是圓臉的綠濃,鄭嫦嫦則是窄臉的綠意。
晴哥見萬姨娘也在此處,便又點了一個喚做紫心的小丫鬟,立在了鄭綿綿身後。
餘下那一個小丫鬟大概就是鄭秋秋的貼身侍婢了。
這些個丫鬟立在姐兒們身後,多了一雙盯著她們的眼睛,也多了一雙桎梏她們的手臂。
西苑的姐兒們有了新丫鬟,東苑的姐兒們自也少不了。
艾姨娘顯然是坐不住了,匆匆告辭,留下眾人在屋子裏麵麵相覷。
“你們幾個跟著我出來一下,有些事兒必要吩咐幾句。”巧羅對這幾個小丫鬟道。
“巧羅,紫心也煩你指點幾句了。”萬姨娘道。
其他兩個丫鬟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綠意麵露不屑,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不過見自己是初來乍到,還是先忍下了。
三個小丫鬟一走,大家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
萬姨娘道:“夫人怎麼就這麼好心起來了?”
“姐兒們,到底是大了,身邊沒丫鬟,叫旁人看了笑話。”蔣姨娘雖是這樣說,可臉上似乎也不是那麼鬆快。
萬姨娘湊近了些,輕道:“怎麼沒給咱們身契呀?巧繡、巧羅都還是給了的。”
蔣姨娘嘴角微微一抿,小聲道:“這幾個丫鬟的身契原也不在咱們手裏的。那時候老夫人還理事,又出了二姐兒的事情,所以是由老夫人出麵,幫咱們拿的丫鬟身契。你剛好進門,所以也趕上了。如今老夫人也去了,誰還壓的過夫人呢?”
萬姨娘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檔子說頭,便道:“姐姐,你上回也提了二姐兒,二姐兒到底是怎麼沒的?”
瞧蔣姨娘有些遲疑的樣子,鄭令意便去關上了門。
蔣姨娘默了片刻,道:“罷了。你們都聽聽,也好記個教訓。”
二姐兒與大姐兒鄭燕回隻差了一歲,認真論起模樣身段來,二姐兒雖遜幾分豐潤,但卻多幾分清骨。
在給鄭燕回議親時,老夫人也讓魯氏帶著二姐兒多出去見見人家。
老夫人發話,魯氏不敢不從。
那時,魯氏最瞧得上的便是陳大學士的嫡孫,陳府滿門清流,世世代代皆是文官出身,且姻親眾多。
陳大學士的嫡女還做了林丞相的兒媳婦,而林丞相的女婿正是那鎮西將軍宋令。
國公府的名頭雖響亮,但真論起來,還沒有人家陳府來的穩當。
可與陳府議親時,其嫡孫竟瞧上了二姐兒!
見魯氏不允,陳公子還以為魯氏是怕自己讓二姐兒做妾,便讓娘親帶話,說娶二姐兒為妻。
此話一出,魯氏母女更是怒不可遏,鄭燕回還令婢女去用竹片打二姐兒的臉,非要她毀容不可。
如此還不解恨,讓魯氏借著請罪的由頭請老夫人去郊外寺廟吃齋,老夫人一離開,便對二姐兒用了水刑,逼得二姐兒羞愧自盡。
老夫人知曉後一查,卻是二姐兒的丫鬟動的手,與安和居沒半點關係。
可誰都知道這是何人手筆,老夫人這才逼著魯氏將丫鬟的身契都交給姨娘自己保管。
“二姐兒姨娘去的早,還有兩年是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的,有著老夫人的寵愛卻也不能得一場好姻緣,甚至因此喪了命。”
蔣姨娘說完了二姐兒的事,偏過首用帕子擦了擦淚。
“陳公子,到底也沒娶大姐兒。”萬姨娘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