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罰跪雨中(1 / 2)

“姐兒你不知道不奇怪,可聽梅香說,夫人好像也不知道呢。也不知那些銀錢,飛到了誰人口袋裏?”

巧羅的聲音和著雨絲飄進了鄭令意耳中,她忽然直起了佝僂著的身子,對巧羅道:“花姑姑可還有親人在世?”

巧羅眨了眨眼,雖不知鄭令意忽然問這個做什麼,還是下意識道:“她還有兩個侄兒呢。”

“可在京中?”鄭令意又問。

“在,姐兒你忘了?”巧羅不解的道:“花姑姑每月初三必會出府去她侄兒家中住一日的。”

其實鄭令意記得,隻是她腦中正飛快的想著事情,需要巧羅為自己佐證一二。

“姐兒,你是覺得……

巧羅看著鄭令意意有所指的眼神,口中的話語戛然而止。

“若是丹朱或月桂、月枝她們在幾人在蠶食低位奴婢的月俸,即便夫人不知道,花姑姑也會有所覺察。可連夫人都不知道,必定是從上至下,一並都在欺瞞於她。”

鄭令意想通了首尾,神色篤定的說。

“三等丫鬟都隻有一錢月俸,四等丫鬟的境遇更是艱難了。那咱們可以試試,能不能買通個丫鬟替咱們做眼線?梅香定是不行了,她膽子太小,若不是聽說我那次快死了,隻怕她也不敢……

“渾說!”一聽巧羅絮絮的說著什麼死不死的話,鄭令意下意識便出言打斷了。

巧羅抿唇一笑,挨著鄭令意的肩頭便靠了過去。

這樣一個從前還在她懷裏甜睡的小奶娃娃,如今也成了個可供依靠的大姑娘了。

“巧羅,你去外頭的時候,能否打聽一下花姑姑的侄子們,看看他們的家底來源是否有明路?”

鄭令意想著,若能將這樁事情捏在手裏,多少也算一份籌碼。

巧羅點了點頭,又見鄭令意不放心的說:“一定要小心為上,若是會暴露自己,那寧可不查了。”

“在姐兒眼裏,我是個傻子不成?”巧羅佯怒道。

見她假裝生氣的怪模樣,鄭令意輕笑了一聲,隻是一想到蔣姨娘現在的處境,她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她們倆像草堆裏的兩枝花苞,被風壓著身軀和頭顱,始終朝著院門口的方向。

俏朱一進門的時候就有兩束目光直直的看向她,她步伐一滯,隨即看清了那兩人。

她們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目光殷切的望著俏朱,卻又不敢貿貿然開口詢問。

俏朱避開她們的視線,隻是低下頭,收起油紙傘,雨水順著傘麵紛紛滑落,濺的她腳邊很快彙聚了一小灘濕痕。

這場雨裹挾著風,油紙傘並不能全然擋住雨水。

不過這一路上有回廊遮蔽,她身上的衣裳倒也濕不了多少,拿帕子一拍,水珠子就全掙了出去,斑斑點點的散在空氣裏,頃刻消散了。

尾椎處傳來難熬的酸痛感,俏朱用拳頭在腰際捶了兩下,隻覺得更為酸澀稍有些許緩解,隻是過了一會子,折磨又卷土重來。

這是那次落水留下的毛病,丁府的湖不深,湖底還有嶙峋的石塊,她的尾椎便在其中一塊石頭上撞了一下。

起初不覺得有什麼大問題,隻以為是皮肉青紫了一些。後來每逢陰雨皆隱隱泛酸,她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府裏那些老嬤嬤總會在陰雨天的時候,愁眉苦臉的抱怨自己身上有多難受,俏朱如今算是能感同身受了。

俏朱不知道自己該怨誰,她分明記得身後那雙手的力度,醒來時卻被告知是自己失足落水,恍如一場不真實的噩夢。

俏朱像個老人一般不住的捶打著後腰,等她再抬起頭時,那主仆兩人卻已經進屋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俏朱心中竟莫名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其實她們若是多問一句,蔣姨娘現下究竟如何了?俏朱覺得自己是會告訴她們。

可她們既然沒有,卻要俏朱主動上前告知,一則沒那般親昵熟絡的關係,二則她這性子,也著實做不出來。

俏朱拿著傘往自己的慣常歇息的茶水間走去,忽聽鄭令意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俏朱。”她輕輕的喚了一聲。

俏朱不自覺停下腳步,隔著疏疏落落的雨簾,見鄭令意手裏捧著個油紙包正朝她走了過來。

她腳步匆匆的順著回廊走了過來,兩人目光一對上,鄭令意便直接道:“這是巧羅腰酸時常用的膏藥,雖不值幾個錢,但紓解酸脹還是有幾分效用的。”

巧羅當初差點被活活弄死這件事,俏朱是知道的。

不過她那時候已經落難,整天想著如何能再在魯氏跟前出頭,哪有心思笑話別人呢?

俏朱渾身傷病,但換回了一雙明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