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大娘!夫人,夫人先前從未有過這種要求。”這話不僅僅是萬姨娘心中疑竇,也是眾人想要問的。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以為自己知曉夫人的心思?這宅子裏的孩子都是夫人的孩子,不過是借你們的肚子生下來罷了,也好意思在我跟前問話。”
湯大娘見孩子已經被俏朱抱走,便閑了下來,與萬姨娘打起了機鋒。
幾句話叫萬姨娘羞憤交加,卻是半個字也不敢反駁。
湯大娘堵在門口,俏朱又已經走遠,追是沒法子追了,即便是硬闖……
鄭令意看著湯大娘如懷胎八月般的大肚,隻覺得希望渺茫。
眾人被堵在屋裏,滿腹疑惑恐懼不得抒發,隻得先去內室看看蔣姨娘情況。
巧羅已經偷偷給蔣姨娘喂過止疼的丸藥,如今是累得睡著了。
巧羅既擔心孩子被湯大娘抱走,又不敢離開蔣姨娘,現下見鄭令意進來了,連忙道:“姐兒,你妹子呢?”
鄭令意還未說話,跟在她後邊進來的萬姨娘便道:“叫俏朱抱去給夫人瞧了。”
“生的是個女兒,夫人怎會在意?”外頭的響動巧羅也聽見了一些,叫萬姨娘肯定了一句後,心裏更是沉甸甸的。
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巧羅一見是個女孩,頓時高興的不得了,以為日子還能安安生生的過下去,豈料又徒生變故。
鄭令意趴在床邊看著萬姨娘的麵容,又把手伸進被窩裏偷偷給蔣姨娘號脈。
她雖看了那般多的書,可對號脈一項仍舊是一知半解,這屋裏的人都被她號了個遍,萬不敢說自己全然懂得。
隻用最蠢笨的法子,將蔣姨娘的脈象與自己的脈象相較,隻是略略虛弱了一些,心以為蔣姨娘的身子大概是無礙的。
號脈的時候最是專心不過,忽被人喚了一聲“姐兒。”不免露出些微驚訝之色。
鄭令意回首時睜大了一雙眼睛,巧羅還以為蔣姨娘出了什麼事兒呢。
“現下可怎麼辦呢?”萬姨娘也替她們著急。
大家皆束手無策,也就說不出什麼主意。
悶雷聲滾滾而來,這下可不隻是雷聲了,雨點迅疾的砸了下來,落到磚地瓦片上的一瞬間,猶如戰鼓聲起。
雨聲總是很奇怪,不論多大的雨,反能叫人睡得很香甜。
鄭令意被這雨聲籠罩著,想起魯氏這些時日對蔣姨娘反常的寬縱,心中騰升起很不妙的預感,總覺得自己這個小妹,怕是要不回來了。
她又魯氏若是硬碰硬,真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若是國公爺今日能回來,說不準能來探望姨娘,到時候也就知道夫人的心思了。”巧羅強作樂觀的說,萬姨娘連連附和。
眼下在這守著也是無用,萬姨娘離去了。
“戌時了吧?該是婢子們換班吃飯的時候了。”鄭令意立在窗邊,眼神落在夜雨之中,口中的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是呀。”綠濃不明白鄭令意忽然說這個做什麼,隻是附和了一聲。
巧羅看似倦怠的伸了一個懶腰,肩胛處的關節發出一聲可怖的脆響。
雖聽過不少次了,綠濃還是嚇了一跳,連忙替她按揉。
“沒事兒,我回屋子貼個膏藥去。”巧羅隨口道。
一到雨日,巧羅的身體就好似鏽住了一般,延醫用藥乃是常事。
她很自然的看了鄭令意一眼,見鄭令意也點了點頭,巧羅又對綠濃囑咐一二,隨即出去了。
綠濃不覺異樣,隻道:“姐兒,要不要用些糕餅?”
綠濃知道鄭令意性子倔強,想著用吃食把她從窗戶邊上給哄回來。
鄭令意搖了搖頭,瞧見桌上擺著的一個竹製的風車,眼裏的光芒一黯。
這風車是鄭令意和鄭嫦嫦做的,通身都是用竹所做,用小刀削出如紙般纖薄的竹片,用竹釘固定,製成了竹風車。
竹風車一並做了兩個,偷偷遣人送去了縣主府一個,餘下一個留著,便是等著逗小妹玩的。
綠濃見她視線所至之處,便笑了笑,將這竹風車好生的收了起來,以免鄭令意睹物思人。
今夜的風雨實在是大,滿耳皆是風聲雨聲,對鄭令意來說,好也不好。
鄭令意偏首睇了鄭嫦嫦一眼,這孩子原也是睡不著的,還是被鄭令意哄騙著喝了一碗安神茶,所以現下睡著了,可也睡得不是很安穩,夢中總是囈語。
綠濃也是一副嗬欠連天的樣子,鄭令意想了想,便道:“綠濃,你在嫦嫦床邊眠一會子吧。我瞧瞧姨娘去。”
綠濃犯困犯的腦袋都木了,端了個小蒲團擱在床邊腳踏上,趴在鄭嫦嫦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