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羅回了鄭令意的話,又進了偏閣將田契藏好,這才重新走了出來。
大家的話頭已經轉了,說起鄭秧秧來了。
鄭令意手裏還捏著半塊芝麻板糕,卻是很全神貫注的聽著,想來也是在意她過得好不好。
“蔡姨娘常能得九姐兒的書信和接濟,王家好似專門給九姐兒撥了個小婢子,幾乎每個半月就會來上一次。”
隻萬姨娘一人,就曾撞上過兩回。
那婢子還是大大方方稟過了安和居才進來的,蔡姨娘偶遇萬姨娘便邀了她,兩人還一道嚐了嚐九姐兒送來的糕點。
艾姨娘與蔡姨娘同在西苑,關係本來應該是不錯的。
可因著鄭瑩瑩與鄭秧秧那場鬧劇,叫兩個為娘的也下不來台,見麵說話總覺得別扭。
蔡姨娘又恐她疑心自己在炫耀,顯示女兒在夫家有體麵之類的,所以就沒有請她。
九姐兒送來的東西裏頭,萬姨娘記得似乎是還有兩盅補湯,蔡姨娘讓巧染拿去灶上溫著了。
補湯拿走之前,蔡姨娘曾掀開蓋子瞧了一眼,補湯的香氣漏出了些微,依稀能辨別出裏邊所用的食材藥材之豐,想來是得頗費些銀錢的。
“這樣說來,九姐兒還真是嫁對了人家。”蔣姨娘說著,並沒半點嫉妒,隻是用很期盼的目光瞧了鄭令意一眼。
鄭令意自然知道她在盼著什麼,她最大心願,也就是希望子女們能夠生活安定,平淡快樂。
“九姐兒,嫁的好,我也覺得日子多了些盼頭。”萬姨娘與蔣姨娘此刻是同樣的心思,說著說著,不知怎的,兩人竟抹起眼淚來了。
幾個姐兒和婢子們趕緊勸,又是說俏皮話,又是做怪相逗她們笑。
俏朱來的時候,見到圍了一桌子的人皆是怪模怪樣的,還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她的到來,同時也叫這屋裏的人緊張起來,還是綠濃打破僵局道了一句,“俏朱姐姐,有什麼事兒要吩咐嗎?”
“十哥兒生辰一向不叫大辦的,今日傳國公爺的意思,請幾個姐兒晚膳一道去安和居吃,算是吃生辰了。”俏朱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說完便離去了。
巧羅去掩上了房門,萬姨娘這才納悶道:“十哥兒的生辰從來都是安和居一家吃飯,今日怎麼叫上咱們的姐兒了?”
生辰宴自然是過生辰的人做主角,鄭容尚那樣的身子,如何支撐的了?總不過席麵才過半,這過生辰的人就先歇著些了吧?
所以魯氏索性不大辦了,每年今日都隻在安和居辦一桌,算是生辰宴,也算是家宴。
綠濃從屋裏取了把小巧木梳出來,給鄭嫦嫦一麵梳著頭發,一麵笑道:“幸好姐兒們不偷懶,請不請她們去吃,禮兒都是早早就預備下了的。”
聽了這話,鄭綿綿忽然怪異的尖叫一聲,嚇了眾人一跳。
她又擰著寡淡的眉毛,對鄭令意姐倆道:“姐姐們是什麼時候備好的禮兒,竟沒叫上我一起?”
鄭嫦嫦一向不善於應對這種對峙,即便是她占理兒,也很容易緊張的張口結舌的說不出一個字來,隻能求助般看向鄭令意。
鄭令意睃了鄭綿綿一眼,又對上萬姨娘尷尬的目光,十分自然的笑道:“妹妹忘了?先前你瞧我在縫那塊絨墊的時候,不是問我在做什麼嗎?我當時是怎麼回答你的?”
鄭綿綿稍一蹙眉,似乎有那麼些許印象,可她又記不大清了,便有些無賴的說:“哪有這事?姐姐可不要胡謅。”
“你十五姐一貫是個有一說一的性子,我看你不要胡謅才是!”
萬姨娘對女兒的憊懶性子也很是無奈,見她還要將錯處栽到旁人身上,更是不悅。
鄭綿綿見萬姨娘幫理不幫親,心裏本就不舒服,又瞧著鄭嫦嫦緊緊依偎著鄭令意,姐倆之間像是插不進一根針,更是覺得自己像是感被排擠了。
原以為鄭綿綿的沉默是知錯的表現,沒想到她默了片刻後,竟趴在桌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弄得大家措手不及。
這人呐,還是眼淚多些要好。
不論有理沒理,隻要一哭,就顯得像是別人在欺負她,而忘記了她才是這無理取鬧之人。
鄭嫦嫦便是被她的眼淚給糊弄了過去,連忙道:“綿綿別哭了,是我不好,我該拽著你一起做的。”
鄭綿綿悄悄露出一絲眼縫,見鄭令意傲然獨立在人圈最外,什麼勸慰的話也沒說,便又不依不饒幹嚎了幾嗓子,勢必要逼的鄭令意認錯才肯。
鄭令意卻轉身進了偏閣,鄭綿綿的哭聲便又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