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鄭嫦嫦說,魯氏對她近乎無視,除了暗地裏慫著鄭雙雙與她不對付外,旁的倒也沒什麼。
鄭嫦嫦三天兩頭的去鄭國公的外書房伺候筆墨,魯氏便也拱著鄭雙雙去。
鄭嫦嫦其實是挺樂意與鄭雙雙相處的,雖然鄭雙雙對她總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的樣,但鄭令意曾囑咐過她,鄭雙雙畢竟是血親姐妹,還是要盡量與她交好。
可這伺候的活不是人人能幹的,鄭嫦嫦性子好,安靜又有耐性,鄭國公的脾性也叫她摸透了,墨要濃要淡,茶喜熱喜溫,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
再加上鄭國公近來開始吃素,鄭嫦嫦去莊娘的素菜館子裏吃過之後,在家中牛刀小試幾回,頗得他讚許。
鄭雙雙其實也樂於表現,可她性子較為浮躁,又鮮少在鄭國公跟前伺候,鬧了幾次笑話之後,就再不肯去了。
鄭嫦嫦倒有些失望,叫鄭國公給瞧出來了,暗道:‘還是這個女兒最像她的生母,溫順良善。’如此,就對鄭嫦嫦更憐愛了幾分。
鄭國公心裏對鄭雙雙一直有個結,雖說蔣姨娘的事情是她年幼失手,而且保不齊還有魯氏推波助瀾的因由在,
可他總覺得鄭雙雙命中帶著凶煞,總有些避著的她。鄭令意提了多次,要徹查那件事,可鄭國公總是含糊過去,不願再提。
鄭令意對他很失望,但還是囑咐鄭嫦嫦要好好籠絡鄭國公,父女情分至此,也著實悲涼。
從縣主口中得知鄭國公要兒子回鄭家後,莫要說縣主一口回絕,鄭令意也是一萬個不願意。
她是個女子,一生下來就被認為是別人家的人,女子嫁人叫做於歸,就意味著終於回到原本的家中了。
所以,鄭令意並沒有一定要鄭啟君認祖歸宗的想頭。
再者,開祠堂添個名字進去易如反掌,至於要鄭啟君回鄭府,鄭令意覺得還是得看弟弟的意思。
縣主府多清淨,平日裏隻有縣主和她的夫君邱斐,縣主的兩個女兒回來探望就是最熱鬧的時候,還有鄭令意與鄭嫦嫦來訪做客。
鄭啟君如今也到了懂事的年級,她曾問過他,對鄭國公印象如何,弟弟偷偷的告訴她,‘好生沒意思的一個老頭,不如姨夫隨和有趣。’
鄭令意聽了想笑,鄭國公的年歲偏大,又在孩子們跟前擺架子擺慣了,不比邱斐,天生一張笑臉,脾性裏也有幾分童趣,與鄭啟君又是朝夕相處,如父如兄。
縣主私下裏對鄭令意說,原本鄭國公也不那麼在意這事,隻待鄭啟君成年禮後,把名字往祖譜上一添就是了。
但那日鄭國公來時,正見著鄭啟君跟著邱斐學作畫,兩人畫著畫著起了玩心,拿著畫筆佯裝要在對方臉上作畫,鬧了一會子後,才發現鄭國公立在身後。
鄭啟君一見他,臉上的笑容就收斂了幾分,對他一拜,幹巴巴的說:“父親。”
鄭國公當時沒什麼表示,後來縣主才覺出味兒來,邱斐膝下隻有女兒,鄭國公是怕鄭啟君就此成了他邱家人!
縣主當下不曾失態,可心裏很不舒服。
這許許多多的事情,還好點兒的病情已經大好,不然這吳家的年關可就難過了。
今年的年節過得實在不安生,鄭令意就早早的給院裏的人都分了壓歲錢,裘婆子因為兒子的緣故,還多得了一個,見她們喜氣洋洋的,靜居裏頭總算覺得有幾分年味了。
今日鄭令意拉著吳罰去給吳老將軍送藥膳,父子倆半句話沒說,但鄭令意能看出來,他心裏是高興的。
回到靜居,就瞧見佩兒和綠珠混在婆子堆裏,在門廊下烤火吃甘薯還有荸薺。
見鄭令意回來了,綠珠嘴裏說著,“綠濃姐姐回來了。”就跟進屋去了。
芬娘趁機湊了進來,大家本不想搭理她,可她又不知從哪弄來了山藥蛋子,說是給大家吃。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把山藥蛋子投進了炭盆裏,畢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芬娘也在靜居裏待了這麼久,大家多少對她放鬆了幾分警惕,再加上是年節,瞧她總是孤零零的,覺得有些可憐,便不管她了,由著她擠在人堆裏烤火。
院裏熱鬧,屋子裏也熱鬧,鄭令意與綠珠、綠濃正在玩雙陸。
鄭令意同時教兩個人,綠珠學的快,但輸得慘烈,綠濃學的慢一些,但掌握的快,幾輪下來,也打了一回平手。
嬌嬌繞著她們走來走去,好像自己能看懂似的。
吳罰偶爾瞥上一眼,然後垂眸繼續給自己的刀柄換纏布,外頭的爆竹聲不絕於耳,可他心裏寧靜的很,因為在意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因為自己又勝了一局而笑彎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