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上送來今年的新柿餅時,梧花領著小五兒去點收,一層層的糖霜凝在柿餅上,不用吃就知道滋味差不了,再好的點心也比不得這天成之物。
“去小廚房拿碟子裝了給前頭送去,正好給待客用。”梧花吩咐道。
前頭來了客,蘇氏和陸湘都是常客,跟她們同來還有蘇氏的一位弟妹,娘家本姓朱。
陸湘長大了不少,看似文靜許多,可在熟人前頭,本性藏不了多久,不耐煩在屋裏坐著聽長輩們說話,鄭令意在廊下擺了投壺,讓婢子們陪她玩,這才算哄住了。
“這丫頭,也不知以後該給她說個怎樣的婆家才好。”蘇氏聽著門外傳來一陣歡呼雀躍之聲,無奈的道。
朱氏湊趣道:“姐姐哪裏還用得著操這個心,大嫂嫂心心念念要湘姐兒做兒媳呢!”
蘇氏的大嫂膝下有二子,次子性子古板端正,素日裏最是少情少趣,一心要尋一個俏皮些的來配,陸湘知根知底,她最滿意不過,隻是她年紀尚小,情竇未開,長輩們隻是有這個意思,還不曾細細商議過。
蘇氏對這門婚事倒也讚同,大嫂的次子在蘇家排行第三,上頭雖還有兩個哥哥,可他得祖父看重,日後是要繼承書局生意的,雖說是性子端方得太過,可也是她娘家裏最出色的一個孩子了。
鄭令意聽著她們二人一左一右的玩笑著湘姐兒的婚事,但卻又隻是點到為止,倒像是個引子。
左右是今日無事,鄭令意也就聽她們慢慢說吧。
“我家這個倒是不急,三哥兒眼下跟著父親學著打理書局生意也忙碌,婚事還可歇兩年,二哥兒可是到年紀了。”蘇氏對朱氏道。
二哥兒就是朱氏的頭生兒,朱氏道:“誰說不是呢!我這兒子最是呆蠢,平素就愛混在匠人堆裏研究墨印刻板,忙起來飯都不記得吃。你說他能幹吧,可叫他去看賬本,見管事的他就煩,你說他不能幹吧,上回那個油金墨多難固色,還不是他想法子解決了?”
朱氏顯然還是誇兒子多,鄭令意真有些給她弄糊塗了,難道是上門來給她兒子說婚事的?可鄭令意身邊還真沒什麼合適的人家。
蘇氏看著鄭令意迷惑的神色,笑著在朱氏肩頭上推了一把,道:“又不是外人,你就直接問吧。”
朱氏笑道:“蔡家還有個未嫁的女兒,夫人你可知道?”
鄭令意點了點頭,又更正道:“有兩個未嫁的,是一嫡一庶。”
“是,是,說的該是那個嫡生的姐兒,夫人可曾見過。”朱氏關切的問。
“呃,嗯。”鄭令意含糊的應了一聲。
見狀,朱氏看了蘇氏一眼,又看向鄭令意,道:“怎麼,這姐兒可是不妥?”
鄭令意想了想,盡量客觀的說:“模樣長得倒不錯,就是眼皮子有些淺,討這個要哪個,總不客氣,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尚小的緣故。倒,倒也是能說會道的,”
聽到這,蘇氏已經歇了心思,這樣心性的兒媳,她可瞧不上。
不過朱氏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鄭令意言盡於此,總不好扯著嗓子讓朱氏別娶,她雖不怎麼喜歡蔡宛然,可難保人家就是王八看綠豆呢?
她也不多言,送走兩人後,隔了兩個月也沒聽到蘇家傳出要辦婚事的消息,隻以為這事兒是不了了之了。
大寒過後隔了七八日的功夫,蘇氏又自己個來了一趟,順便帶了些年節禮來。
“您怎麼親來了,等著夫君休沐,我們倆正要去呢。”鄭令意還奇怪呢。
蘇氏是來走訪送禮的,卻也是上門來與鄭令意訴苦說煩心事的。
“我那弟妹想著兒子不管事,娶個厲害些不肯吃虧的媳婦也好,大不了她這個做婆婆的躲得遠些就是了,也不知道這媒人在兩頭是怎麼傳的,弄到要換庚帖了,發覺蘇家要嫁的根本不是嫡女,而是庶女。怎,怎麼好這樣。”
蘇氏隻是不滿自己娘家人被人耍了一遭,鄭令意卻是由己及人,可憐起蔡綽然的庶妹來,庶女嫁人本就不易,這婚事雖未訂下,可也是臨門一腳的功夫了,若是沒成,她日後的婚事上又要添一點瑕。
“這事已經鬧開了?”鄭令意替人擔著心,問。
“還沒有,我弟妹管蔡家要個說法呢!”蘇氏聽朱氏哭訴了一大通,知道那蔡家劉氏倨傲的很,話裏話外的瞧不上,也不知當初怎麼就扯上這樁子媒了。
蘇氏剛走,蔡綽然就上門了,鄭令意也不意外,見她膝頭濕了一大片,心裏也猜到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