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柳冰潔狠命把他拽走,他馬上就要衝了進去。幸虧,屋裏的眾人都在吃喝玩樂,並沒有注意到窗戶外麵有一個人影。如果他們中間的誰不經意間朝窗戶看過來,張子浩和柳冰潔可就大難臨頭了。因為這個平房區內小路繁多,路途複雜,除非很熟悉,不然很難走得出去。屋子裏的人一旦追出來,張子浩和柳冰潔百分之百會被抓住。
走離他們的老巢幾十米遠後,柳冰潔站定,觀察張子浩。隻見後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空洞。她知道,張子浩一定是掉進了思緒的深淵。作為女友,柳冰潔非常理解張子浩的感受。換做誰,都會無比震驚。但現在她要做的是,必須讓張子浩從震驚與仇恨中掙脫出來。隻有這樣,他才能始終保持理智,並且執行以後的計劃。
“喂,醒醒,醒醒!”
柳冰潔在旁邊用手掌輕輕拍著張子浩的麵頰,想借此讓他回到現實中來。拍了一會,見張子浩並無反應,柳冰潔索性一個大巴掌飛過去。清脆的耳光聲在靜寂的平房區格外響亮,像是啤酒瓶子碎裂的聲音。
張子浩終於清醒過來。他微微轉頭,一臉迷茫地看著柳冰潔。
“是管州……”
“我知道是管州,我也看到了。不過就算是他,你也不能這樣啊,未來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走!”
柳冰潔在一旁加油打氣。
張子浩突然蹲下去,把頭埋在膝蓋裏。一陣嗚咽聲從他的臂窩裏傳出。很明顯,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麼幾件事會出乎自己的意料,張子浩覺得,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這還是柳冰潔第一次看到張子浩哭。雖說她一直認為張子浩有些懦弱,但那也是倔強的懦弱。現如今,他居然痛哭起來,柳冰潔不禁一陣心疼。她也蹲下來,抱住蜷做一團的張子浩。
“子浩,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我們不能被這種小事弄得停止不前,你懂嗎?以後走上這條道兒,你會發現,諸如此類的欺騙多了去了。說不定你最親密的兄弟,也會像白眼狼一樣背叛你。你要學會讓自己的意誌變得堅強。肉體的痛苦可以忍受,精神的痛苦同樣也要學會忍受。”
張子浩慢慢把頭抬起來。他淚眼婆娑地看著柳冰潔。此時此刻,他心中不斷閃過各種情景。管州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把成績單撕碎、班主任讓他把碎片一個一個撿起來、他為了消除隔閡請管州吃飯、中考前一天聚餐時管州拿著酒杯過來跟他寒暄……所有關於管州的場景在張子浩的腦海裏不斷翻湧浮現。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同班同學竟然就是襲擊爺爺的幕後主使。他突然覺得世界在旋轉,轉得他想嘔吐。
“你說,命運為什麼對我這麼殘酷?”張子浩略帶哭腔的語氣顫抖不安。
柳冰潔索性坐在地上。
“不是對你殘酷,是對所有人都殘酷。”
“所以,管州因為我比他成績好,就找了滕伯健那夥混混半夜襲擊我們?”
現在,張子浩清醒了一些。他擦擦眼淚,也坐在地上。二人肩並肩坐著。
“除了這個解釋,也沒有其他原因了。我早就看管州那家夥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之前沒發現他性格很怪異嗎?”柳冰潔說道。
張子浩沉思了一會兒。
“也發現過,就是他在班裏撕成績單的那次。”
“對唄,由此可見,他好像有某種心理疾病。正常人誰會因為小小的成績做出那樣的舉動?”
張子浩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他還為了和他談心,特地請他吃飯。
“當時我覺得,因為我而讓他不高興,我很過意不去,所以後來一次周末還請他吃了飯,想跟他談談,結果也是不了了之,他毫不領情。”
柳冰潔聽到張子浩如此說,不禁轉頭吃驚地看著他。
“我的天,張大善人,那種人一打眼兒就知道不是個正常人,你還請他吃飯?你可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