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翎的馬車一路到了嶽府門口,卻見往日大敞,廣納八方來客的朱漆大門,如今緊閉,紅極一時的文相府今日門可羅雀,想必國恩寺的事已經傳開了,而嶽府自是不可避免的受了連累,倒也沒什麼稀奇的。“雪棋,去叫門”,嶽翎對著車外吩咐著。雪舞扶著嶽翎下車,雪棋卻已經敲了半天的門,依舊沒什麼動靜,半晌才傳來抬門閂的聲音。“敲什麼敲,丞相府近日閉門謝客了,不知道麼?”一個打著哈欠的小廝將門開了一個小縫,探出了腦袋,剛想抱怨一番,一見門口的嶽翎倒也瞬間清醒,忙賠禮道歉:“大小姐回來了,奴才該死,該死”。嶽翎也未責怪,越過他就走了進去,來往的奴婢、家丁一個個靜聲輕步,看著嶽翎也遠遠的躲開了,整個相府一派死氣沉沉。嶽翎往榕月閣而去的路上,碰見了嶽福,才知嶽林被罰,秦氏被貶,嶽杉被關的事,麵上沒什麼變化,心裏卻不由得讚歎一句:這北涼帝真夠雷厲風行的。
嶽翎回來肯定要去和嶽林打個招呼,換洗了衣服,雪舞陪著她來到了書房門口,示意雪舞院外等候,她一個人上前敲了門:“父親,是我,我可以進來嗎?”“進來吧。”許是心中鬱結難消,嶽林的聲音倒有點嘶啞。嶽翎推門而入,便見嶽林看著書房裏的一幅畫發呆,畫上紅衣飄飄,笑似陽光的女子是她的母親雲離。聽見聲音,嶽林回頭,雙眼疲憊,一看就沒休息好:“翎兒回來了。”嶽翎垂眸,淡淡道:“嗯”。看著嶽翎客氣又疏離的態度,再想想她與太後相處的親昵,嶽林不由得苦笑,嶽翎對個陌生人都比對自己這個親生父親要好,可是仔細想想又能怪誰呢:“太後對你好嗎?”“挺好的”嶽翎也不想多做解釋,籠統的回應道,嶽林還想問點什麼,嶽福來報,嶽老夫人請大小姐過去。嶽翎早知道來者不善,倒也沒拒絕,難得嶽林主動要陪著嶽翎去,一來怕嶽老夫人對著嶽翎發難,二來這嶽杉的事恐怕還得指著她呢。
果然嶽林一行人到了鬆壽院,剛撩起簾子,一個杯子就砸在了嶽翎腳下,濺了嶽翎一裙擺的茶水,本來嶽翎可以躲開的,但是她還真想看看這個老夫人想幹嘛,嶽翎沒有動作,倒是嶽林急了,問道:“娘,您這是幹什麼?”屋裏上座的嶽老夫人看見嶽翎氣定神閑的樣子,火氣又上來了:“幹什麼,她還知道回來,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還有心思在那安心祈福禮佛。”嶽翎一聽,再看看下麵坐著的嶽寧,腫成豬頭的嶽靜,還有頹喪的秦苑,便也知肯定有人背後告狀了。繞過杯子碎片,嶽翎施施然走到了中間,掃過秦氏幾人,目光定在了嶽老夫人身上:“祖母,你可知我為什麼沒回來?”嶽老夫人見嶽翎反駁,也是沒好氣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躲著不願意回來,你爹被罰,你三哥還被關著,你二姐被打成這樣,你也能心安理得的住在那,你還知道自己姓嶽麼······”。
“娘,您別說了,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嶽林那麼圓滑的人,聽到這也知肯定是有人到老夫人麵前搬弄是非了,趕緊出口阻止,卻不料他的話聽在嶽老夫人耳中,就變成了對嶽翎的維護,“你給我閉嘴,我教訓一個沒娘教的·······”嶽老夫人氣急了也是口不擇言,“該閉嘴的人是你”,嶽翎冷冷的聲音響起,眾人瞬間覺得屋裏的溫度降了幾分,嶽月則是瑟縮到了孟姨娘懷裏,嶽翎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嶽老夫人,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她早就死了,嶽老夫人也被嶽翎的眼神也嚇住了,又轉念一想,她還是個孩子,能把她怎麼樣,便也壯著膽子繼續吼道:“好啊,都敢跟我大呼小叫了,來人,請家法。”
“娘,適可而止吧,還嫌家裏不夠亂麼?”嶽林真的是欲哭無淚了,老的、少的沒有一個消停的,想著便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嶽寧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道:“大小姐如今的架子可是越發的大了呢”,嶽林聽見嶽寧的話,嚴嗬道:“一個個不爭氣的東西,除了嚼舌根,你們還會什麼?”這話罵的嶽寧委屈,秦苑聽著嶽林的話,也是震驚的抬了頭,嶽老夫人聽見嶽林罵了秦苑母女,心裏更氣了:“你好端端的罵她們做什麼?事到如今你還在維護她,你看看她領情麼?當初我就勸你不要娶那個女人······”嶽老夫人一句話未完,嶽翎已經忍無可忍“夠了”,聽見這些話她連祖母都不想叫了,“嶽老夫人,我提醒過你,不要再帶上我的母親,還有我留在國恩寺,是太後的命令,怎麼您這麼想我抗命,是想讓嶽家368口人,一起給嶽杉陪葬嗎?”嶽翎的話裏透著隱隱的威脅,嶽老夫人和秦苑幾人倒是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