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日,何家歡被確診為癌症晚期。
從這一天起,何家歡的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
她坦然接受了這一現實。老天爺就是看不慣她擁有幸福!事已至此,她認命。可她不想拖累餘彥,不想將他後半生的幸福毀在自己手裏。
“彥,我們還是離婚吧。抱歉,不能陪著你了,謝謝你最後選擇回應我的愛。也許以後會有一個和我一樣愛你的女孩兒能代替我來愛你,我得給她騰個位置。”何家歡的聲音清晰而冷靜
她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完,餘彥已是泣不成聲。
“哭什麼呀,該來的都會來,人總要麵對現實的。這輩子走不到最後,那就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不過,如果人真的有輪回的話,我希望是你先喜歡上我。”
說著說著,何家歡自己反而掉出了眼淚。
他孩子一樣的嗚咽著:“去他媽的下輩子,我隻想和你過這一輩子,不論你這一輩子還剩多少時間。”
何家歡掙脫不開餘彥的手,哭著哽咽道:“傻逼嗎你!”
“你不也一樣傻還說我……”
何家歡的身體情況越來越糟,一天比一天虛弱,就連坐久了都會頭暈目眩,餘彥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守候在她的身邊,始終牽著她的手。
就好像一切都還有希望。
重度癌痛,加上腰椎處擴散的細胞瘤瘋狂的在她體內擴散,繼而一點點壓迫何家歡身上的各處神經。麻藥也麻痹著她的神經,因此何家歡每天睡著的時間比她醒的時間要多出很多倍。
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夢,每一個夢都是相同的場景。
2009年第四屆文化藝術節音樂大賽總決賽
她坐在觀眾席的最前排,歪著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昏昏欲睡。
“下麵有請最後一位選手------餘彥,為我們帶來一首原創歌曲---------《我生命中的主角》,大家掌聲歡迎!”話落,主持人退到了一邊,餘彥從幕布後慢慢走向舞台中央,在座的所有大一到大四的學生無不高聲歡呼。
“餘彥,餘彥”
“餘彥,餘彥”
“……”
聽到餘彥兩個字,她猛的一個激靈,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低沉平和的語調,再配上餘彥那的磁音,霎是清潤好聽。
“夜微涼
月光傾泄在 你的 肩頭
你 笑顏如花 款款而來
微仰著頭 揚唇
你的明天裏 有我嗎
好似隨口一提
這一刹 的空氣
讓人窒息
因為你
暗黑的長影 丟了 最初的自己
願 時光清淺
許你白首之約”
比賽結束,掌聲頓時響徹整個音樂大廳。餘彥向著觀眾席鞠躬敬禮。就在這時,整個演繹大廳不適時宜的響起了一道激昂的女聲。
“我可以是你歌裏麵的主角嗎?”
餘彥驀的抬頭,向著聲源地望去,一眼便看到人群中衣著醒目的自己。
可是,夢每次到了這裏就會戛然而止。
她始終,都夢不到他即將要對自己說的話。
越到最後,她的四肢近乎癱瘓,就連語言能力都喪失了。
但凡從麻藥裏緩過勁兒來,何家歡更是固執的一眨不眨睜著眼,強迫自己不閉眼,不睡覺,因為她怕有一天,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
她是如此的留戀她身旁那個把自己照顧的事無巨細,自己卻連胡子都忘記刮的男人。
洗臉,換衣服,擦身體,她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大多數時候餘彥都是把她的腦袋抱在懷裏,愣愣的盯著她看,仿佛要永遠把她記在心裏。
躺在病床上的何家歡,費力的接過餘彥的便簽條,勉強握住筆,兩隻手一抖一抖的,好半天才寫出了兩個變形的字:“大學 , 演藝廳”
餘彥慌著一顆心,使勁憋氣,使勁憋氣,好歹沒哭出來。
經不住她的強烈要求,第二天,他忍痛給她辦好出院手續,將她安置在輪椅上,帶她回到了他們曾在一起念過書的大學。
輪椅停在了舞台中央,她仰靠在輪椅上,緊緊的抓住餘彥的胳膊,示意餘彥站上舞台中央。
他一遍遍的吟唱著“我生命中的主角”,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隻是空曠的演藝廳,如今隻剩他,和她。
餘彥一邊唱著一邊眼淚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一直垂落到他的下巴,脖頸處。沒入他的衣領。
台下的她,顫抖著抬起一隻手,艱難的伸出食指,貼在嘴唇中間。
不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