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十八彎,滄瀾河畔。
林木叢生,百草豐茂,綿長的大河從祁連山脈間橫貫而過,似乎奔流到了天地的盡頭。
時值冬天的尾巴,天氣漸漸轉暖,已然過去了最凜冽的時節。
牛首村。
這座原本已經成為了死村的村落此時卻顯得有些熱鬧,原因是從西嶺郡城入駐臨山縣的黑鱗軍正在此地調查“牛首村被屠村”一案。
小小的村莊被這些黑鱗軍圍的嚴嚴實實的,水泄不通,別說是人,哪怕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村口的石井邊,站著兩名身著製式麒麟黑鎧、腰佩黑鞘長刀,生的威武雄壯的黑鱗軍崗哨。
左邊那位膚色稍顯黝黑的軍士抬頭望了一眼有些陰沉的天空,歎了口氣,低聲道:“這都折騰了一個多月了,也沒查出個結果來,也不知老大要在這個破地方待多久……”
右邊臉上有一道刀疤的黑鱗軍軍士聞言,先是四下看了看,發現無人之後,這才湊過來小聲道:“王遠,你覺不覺得,老大像是變了個人?變得有些……有些冷漠了。”
王遠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道:“嗯,不止你,我也有這種感覺。”
“以前老大見了我們,臉上始終都掛著笑容,根本沒有一絲架子。現在嘛,他不笑了。”
“這是從哪裏開始轉變的呢?”
刀疤軍士摸了摸下巴,回憶道:“問題好像出在村子西頭那間茅草小院裏,我記得咱們一開始來這裏調查案件的時候,老大曾三令五申,不許我們接近那間茅草小院和牛首村村正李槐屋裏的西廂房。”
“可是前些日子,我聽趙千夫長說,老大好像一個人去了那間茅草小院,而且下了那間茅草小院的地窖。哦,趙千夫長還說,老大似乎是想要收服什麼……“影魘”。也不知這“影魘”是啥東西?”
“打那日後,老大好像就變了,變得話也少了,人也不笑了。而且不止老大一個人,趙千夫長似也被老大感染了。趙千夫長是我同鄉,跟我關係好,以往很照顧我,這你是知道的。可前天我去找他輪值的時候,他居然像是……不認識我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你敢信?”
正當兩人討論的不亦樂乎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陰冷的聲音。
“你們在討論什麼?”
這道聲音一響起,談話的二人頓時閉嘴了嘴巴,站的端端正正,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
片刻,聲音的主人便出現在了他們二人麵前,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袍、膀大腰圓的魁梧壯漢,難以想象,以這壯漢的體型,走起路來竟然可以不發出一絲聲音,當真怪異。
“趙大人。”
“趙大人。”
見到來人,王遠兩人連忙躬身問好道。
魁梧壯漢生了一對粗豪的臥蠶眉,可惜的是,他臉上掛著的與其長相並不相符的陰冷神情,嚴重的破壞了由這對臥蠶眉生出的英雄氣。
“你,”魁梧壯漢麵無表情的指著王遠,“賈校尉有事吩咐,令你速去他帳中。”
對於這道奇怪的命令,王遠雖然有些詫異,但也不敢違逆,他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是”之後,這便朝牛首村內走去。
王遠走後,魁梧壯漢又指了指刀疤臉軍士,聲音森冷:“你,跟我來。”
眼見四下無人,刀疤臉軍士忙是湊了上去,一臉親熱的道:“嘿嘿,趙大哥,我就知道你會找來的,是前天的事兒吧……”
“前天的事……?”魁梧壯漢轉過頭,神色古怪的打量了這刀疤臉軍士一眼。
這一眼透露出的情緒有很多,憐憫,渴望,貪婪。
……
村口另一頭,紮在淺灘之上的白色營帳中。
“嘶……怎麼這麼冷?”
不知為何,剛一靠近這座白色的營帳,王遠便覺得身體冷的厲害,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猶豫了片刻,他咬牙走了進去,恭敬道:“大人,您有事找我?”
營帳中一位穿著白色麒麟服的中年男子動作緩慢僵硬的轉過了身子,男子麵白無須,生了一副好皮囊。
見到王遠走進營帳,這位中年男子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他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假笑。
當然,中年男子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笑的有多瘮人,他自以為和善的道:“來了,過來坐吧。”
“不了不了,”王遠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拒絕道,“小卒……小卒還有軍務在身,不能擅離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