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踹我幹嘛?”佟守端回頭看向動腳的正主兒,又愣了一愣,益發詫異:“哎喲老於,你什麼時候君子動手了?啊不對,君子動腳?!”
於玉璋翻了他一個白眼,哼道:“咱們倆今天可是孤身進錢府。你再胡說八道,鍾郎便滅了咱們的口,屍首怕都要三十年後才能尋得著——就不能管好你那張嘴?非禮勿言懂不懂?”
聽著他倆自己先吵起來,內容又是如此新奇,鍾幻和蓮王從長案兩邊抬起頭來,哈哈大笑。
“來都來了,就幫忙吧!”蓮王從來不跟佟守端客氣,拿了一支筆塞給他,下巴指指輿圖:“自己看,該填什麼加什麼,就往上寫。”
佟守端滿臉發懵地低頭先看著自己拿筆的手,然後茫然地看向已經邁步過去研究輿圖的於玉璋,問:“我這是,自己送了苦力上門?!”
不過從左到右掃了一遍,於玉璋便已經明白過來這輿圖是做什麼的。身為禮部尚書家的兒子,他對這種事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立時三刻後退八丈遠,笑了笑:“剛才聽見西南樓上有人讀書?鍾郎不是並無親戚在京麼?”
鍾幻低頭寫完一筆,擺了胳膊去硯中蘸墨,頭也不抬,漫聲道:“嚴老頭兒的案子結了。蕭三十六就把嚴府翻了天。
“嚴老頭兒收了個聰明的關門弟子,當然高興地由著他拆了家也拍手喝彩。可我師妹府上的兩個侍女卻是眼裏揉不得砂子。三兩句激將,就讓三十六郎自己說了一句:不中一甲不下西南樓。
“我就隻得收留了他。不過,”鍾幻抬頭看了看自家那座高樓,心疼地皺了皺眉,“為了防著他一把火燒了我們家的樓,我隻好拿著張弛有道當幌子,讓他七天去一次嚴府學星相。我也好安生安生。”
蓮王三人嗬嗬地笑:“還有這等事?”
“上回不是說國子監的老祭酒很是心愛他?怎麼還用得著……”於玉璋有些想不通。
他也考過,卻落了第。身為於尚書的獨子,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極大,所以從此再也不提舉業。
然而私下裏,他卻常常跟佟守端和蓮王抱怨。當年父親跟老祭酒較勁,非要讓兒子跟著自己讀書,不肯令他去國子監跟眾人切磋,所以才導致他妄自尊大,考場失利。
如今蕭韻得了老祭酒的全心栽培,竟然還自鎖於高樓。這對於玉璋來說,簡直是本末倒置!
“他得嚴先生和老祭酒喜愛,萬事寵上天。可這讀書寫文章,是必要十來年的紮實基本功的。他如今隻有半年時間就想考中一甲?大白天說夢話!”
鍾幻對蕭韻明春下場的結果絲毫不抱希望,甚至嗤笑有聲。
蓮王了然,笑了笑:“看來三十六郎自己也明白這一條。所以才選了這個他必須要守規矩的地方閉門讀書。”
“也對。這天下除了咱們離珠郡主看著他那張娃娃臉不心軟,也就是鍾郎能在他跟前硬得起心來了!”佟守端想起蕭韻頭回進宮就得了沈太後的萬般寵愛,不由得嘿嘿地笑。
鍾幻歎口氣搖搖頭:“哪怕我不承認,他也對著我一口一個先生地叫。我不管?我不管日後怎麼見他母親?好歹那是曾經庇護過我們家二傻子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