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玘。”辰蒼白修長的指尖摩挲著鏡麵，他低低的聲音轉瞬隨風消散，隻是他空洞的雙眼中卻浮現出異樣的情愫。
那雙眼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然而其中卻藏匿著驚濤駭浪。
兩個時辰之後，眼看金烏快要消失不見。漂浮在半空中的鳳玘，不由蹙眉道：“慕嫣，快要日落了。”
自從拜入雲水派之後，慕嫣所見所聞便讓她仿佛進入一個新的世界。
妖界如此，現在的斷魂桃花林也同樣如此。
若真如鳳玘所猜測的那般，辰其實是將她帶入陷阱中，欲將她獻給自己的親人的話，她委實預料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看向滿臉愁容的鳳玘，慕嫣從凹地中央走到外圍。不遠處似海桃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
不知道慕嫣到底要做什麼，鳳玘眼中閃過一絲詫然。
然而不等她開口，便聽慕嫣道：“無知者可生懼，無知者可無懼。若是我並不知道這片桃林乃是無數死屍所化。其實眼前的景色乃是絕美的風景。”
沒想到慕嫣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鳳玘眼中的詫然不由更甚。
慕嫣剛及笄不久，她的見識在遇見她之前幾乎微不可計，不過是生活在芙銘鎮上再普通不過的小姑娘。
若換做是她初見時的慕嫣，鳳玘覺得自己單單是給慕嫣講有關斷魂桃花林的故事，慕嫣便會嚇得渾身發抖，甚至被嚇暈過去。
可是現在，望向由死屍而變的三千桃花樹，慕嫣眼中竟是一片淡然，甚至還說出這般弱智豁達的話。
“慕嫣。”
鳳玘轉瞬飄到慕嫣跟前，她疑惑地眨巴著眼道：“馬上就快天黑，而辰並未如她所說的那般回來。你現在難道不擔心嗎？”
慕嫣聞言將望向三千灼灼桃花的視線移回到鳳玘那緊皺著眉頭的臉上。
鳳玘瞪大眼睛隻見慕嫣唇邊微勾起一抹笑，轉而緩緩伸出手，虛將自己的指腹落在鳳玘緊皺的眉心處。
慕嫣道：“鳳玘，若是擔心能夠讓我離開這裏的話。我現在便像你一樣緊皺著眉頭。”
不知是因為慕嫣的動作，還是因為慕嫣的話，鳳玘臉上的表情一怔。
見鳳玘因為她的話發愣，眉心間的皺褶轉瞬消失不見，慕嫣不由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就在天邊最後一縷餘輝消失之前，她作勢揉了揉鳳玘的眉心，俏皮地鳳玘說道：“鳳玘，我從未像現在這般羨慕過你。”
羨慕她？
回過神來的鳳玘轉瞬明白慕嫣話中的意思。
桃花林中的死屍隻會對活人感興趣，她是一縷魂魄，就算她對這片桃花林心生恐懼，這三千死屍也奈何不了她。
三千死屍尚且留著能夠白日化作桃花的肉身，而她僅剩一縷魂魄。
換言之，則是她比這三千死屍更慘。
看向唇角依舊保持著笑容的慕嫣，鳳玘抽了抽唇角，在最後一縷餘輝自慕嫣眼中消失的那一刻，鳳玘不由一聲輕歎道：“可是慕嫣，我無時無刻不再羨慕你。活著……真好。”